“但说无妨,你今日说了什么,朕非但不以为罪,还会赏赐。”
“臣以为巴蜀之事,先易后难。王思政此人,臣素知之,乃是秦王麾下精通筑城守城的大将。其心如铁,不可动摇,将会守至最后一刻。臣担心战事若是拖长,或有变故。”
贺拔胜在萧衍面前,不知为何,就是不敢说谎,将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巴蜀民生凋敝,由来已久,许多县城都空了,江州又卡着水道,梁军只能打下来,而不能绕过去,因为沿途的郡县也很难找到补给。没有贺拔允的配合,梁军便是包围江州,然后再派大军去奇袭成都,成功的可能也极低。
如此一来,时间拖着久了,梁军的士气可想而知。
事实上,梁军自秋入巴蜀,到了今日,也围了江州北城两个多月了。如果能打下来,早就打下来了。拖下去,效果也不大。除非,能够出现奇迹。
萧衍听了,也没有怪罪。
“卿之意,朕已知之。来人,赐宴!”
一场宴会,贺拔胜吃得有些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回到家中,见到了与他同来的念贤。
对方问道:
“梁帝如何?”
贺拔胜回忆着刚才那一幕,感到的是压抑、拘束,有些感叹。
“我自武川一路征伐,所杀豪杰何止百千,今见梁帝,却不敢有一丝逾越,这就是帝王吧!”
……
江州北城。
这两个月来,梁军不断的在城外堆土山,挖地道,想要攻破城池的防御,却都被城中的老将王罴防住了。
梁军在慢慢磨的过程之中,士气也在不断下降。
江州城特殊,有双城。对于梁军而言,一座北城尚且难以攻破,那位于渝中半岛之上防御更强的南城,要打到几时?
梁军军中的将领都知道了,想要在冬日进入成都已然不可能,能够在冬日里攻下江州的北城,便是大的战果了。
可萧绎还是在强撑着。
这场战事,不只是军事上的较量这么简单,更关乎朝堂之争。
萧绎不但关注着江州的战事,还关注江淮那边的战场。
贺拔胜投梁后,侯景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选择固守广陵城,消化贺拔胜打下淮水以北数郡之地。当然,侯景没有立刻发动战事,也和他军中多北人,他难以掌控军队有关。
可不管如何,侯景没有继续打下去,对于坐镇寿阳的太子萧纲来说,便是胜利。加上贺拔胜南投,建康大力宣传的缘故,建康百姓都以为太子萧纲治军有方。
至于丢的那数郡之地,反正都是在淮水之北,属于边缘地带,战争之前,百姓也多被迁移到了淮水以南,因此,损失并不大。
因此,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对于江淮的战事,都可以接受。
可巴蜀就不一样了,萧绎事前上了捷报,说是打下了多少郡县,得到了多少百姓的拥戴,可如今却在江州城顿兵两月有余,毫无战果,无论是朝廷和民间,都无法交代。
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兵?恐怕萧绎如此做这之后,一回到江陵,他就要卸下职位,回建康戴罪去了。
天微微亮,萧绎忙了一夜,正在大帐之中休息,帐外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萧绎被人吵醒之后,有些愤怒。
“何事如此?”
“大王,江州北府城的城墙塌了一段!”
这一声犹如醍醐灌顶,让尚在睡梦之中的萧绎立刻惊醒了。他甚至没有披着衣服,光着脚,就跑出了大帐,欣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