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毕竟,是启明宫的人,墨城上仙对其甚为倚重,那接引仙使更是身负帝君之命,掌接引之职,灵均如此肆意妄为,恐怕会受帝君与上仙的惩处。”
“她杀了孤光,为何?”
半晌,欲雪听见对方开口。
掩在面具下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他也不太敢抬头,快速将自己听见的原因复述出来,一边以余光偷偷上瞥,随即又被迎面而来的威压迫得深深弯下脖颈。
自从上回被掐住脖颈威胁,他亲眼见证上仙雷霆之威,尤其当这种威力落在身上时,欲雪更是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法抵抗。
自那之后,他总感觉自己神魂被下了某种封印或禁制,再也不敢在沧溟面前放肆,更不敢拿着恒殊宫的消息往钧天宫跑,幸而帝君那边似乎也没当回事,并未派人来催促询问。
欲雪老老实实缩起脖子当了一阵鹌鹑,本以为自己已足够谨慎,渐渐放下防备,谁知今日一幕又让他再次提心吊胆。
谢长安能杀孤光,自然也能杀他。他的仙力比孤光还要更低一些,根本没有从对方手下逃过的把握,唯一能倚仗的便是恒殊宫掌宫的身份。
可外人不知,欲雪自己怎会不知,他在沧溟上仙面前,何来面子身份?
“你很害怕。”他听见沧溟上仙缓缓问,“你在害怕什么?”
欲雪面色变幻,终于鼓起勇气,张口欲言。
“你也得罪过灵均,怕她找你算账,怕你自己落得像孤光一样的下场,是么?”
欲雪拜倒:“仙君救我!”
只听见上首的仙人冷淡道:“你既心向钧天宫,为何不去求帝君?”
欲雪忙道:“仙君明鉴,自那日之后,我再未踏足过钧天宫,对仙君也绝无二心,那灵均行径嚣张,如今又夺了仙府试炼的头筹,风头一时无两,只怕连帝君都不会追究她杀孤光的事。我微贱之躯原不敢惊动仙君,只是身上还背着掌宫差事,一刻未敢懈怠,求仙君救我一命!”
“她杀孤光,是因为孤光暗算了她,你若从今往后不去招惹她,见了便远远避开,她不会无故对你下手。”
祝玄光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背。
上面青筋迸出,一条条交错繁杂,浮现狰狞的线条。
两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并非他用力过度,而是控制不住自己。
体内有股力量无声咆哮,愤怒翻涌,急欲喷薄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压制住。
他闭了闭眼,勉强让声音毫无波动,原想再敲打两句的心思荡然无存。
“出去。”
“仙君……”欲雪还想再说什么。
“滚!”
一个字里饱含杀意,欲雪毫不怀疑自己但凡多说一句,也会像孤光那样身首异处,他心头一颤,顾不上其它,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待远远离开恒殊宫,感觉自己不再在威压阴影笼罩之下,他方才微微松口气,回头望向来处。
不知怎的,欲雪忽然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沧溟上仙将他召进去,似乎只是为了确认灵均安然脱身。
随着欲雪离开,祝玄光再也无法克制,一口血吐在面前。
面具悄然裂开,断为两半,在地上放出当啷声响,又滚下台阶。
没了遮掩,他额间的血痕几乎从头顶发迹延伸到眉心,竖长如剑痕,又往两边绽开,血肉见骨。
血从眉心渗出,顺着鼻梁滴答而下,与他吐在地上的血汇聚成小洼,目光所及,几乎都被血色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