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陈稚鱼脸颊更红,索性把团扇往膝上一搁,偏过头去看窗外:“爱画不画,我才不管你。”
话虽如此,指尖却轻轻摩挲着裙上的缠枝纹,耳尖却始终朝着他的方向,连晚香玉的香气飘过来,都觉得比往常暖了几分。
陆曜低笑着摇头,笔尖蘸了清水,将方才调的淡墨晕得更柔,缓缓落在宣纸那只手的位置。
墨色由深及浅,竟真描出了指尖微蜷的弧度,连指节处淡淡的粉晕都借着水墨的晕染显了出来。
他望着纸上渐渐清晰的人影,又望向榻上那抹石榴红,轻声道:“画得再像,也不及你半分鲜活。”
陈稚鱼目光一颤,缓缓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情意,她眼底是未散的羞赧,却没再移开视线。
窗外的风又起,吹得案头的宣纸轻轻晃了晃,陆曜笔下的最后一笔恰好落下——那是她唇角弯起的半抹笑,浅得像被风拂过的水面,却藏着满纸的温柔。
而此时的恭华院中,廊下的风灯才刚燃起,昏黄的光映着恭华握着茶盏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探子低声回禀着陆曜与陈稚鱼日暮赏景、归院作画的情形,她耳中似还能听见那两人相视而笑的软语,心口的妒意像藤蔓疯长,几乎要掀翻案上的茶盘。
“砰”的一声,茶盏重重磕在描金托盘上,滚烫的茶汤溅出几滴,落在她素色的罗裙上,竟浑然不觉。
可这怒意不过一瞬,她眼底的戾气便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然的笑意。
指尖轻轻抚过茶盏冰凉的釉面,她在心底暗忖:“倒是好兴致。可这夫妻情深,又能撑得几时?不过是新婚燕尔的热乎劲罢了。”
她抬眼望向兰新院的方向,夜色已浓,那边许是还亮着暖灯,映着满室温柔。
夫妻恩爱,稚子安康,家庭和睦,好啊,好的很!
可恭华嘴角的弧度却愈发寒凉:“他们之间,原就差着一盆水——一盆能浇透人心、冻住情意的冷水。这水,我倒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泼下去才好。”
说罢,她挥了挥手让探子退下,独自坐在廊下,望着天边的残月,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帕子,眸底翻涌的算计,竟比夜色还要沉几分。
刘嬷嬷站在一旁,心里的不安快要攀上喉咙口,让她几欲开口相劝,而这时,阿若像是洞察了她的想法,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将她带到了一边去后,才说:“殿下如今一意孤行,干娘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还不如说些她爱听的。”
刘嬷嬷老了,可心里头清明的很,她眼看着自阿蓝出了事后,自己这个干女儿也着了魔一般的不知思索,一味逢迎,她这心里头就不好受。
“阿若,你先前在殿下面前说的那些,你可知会造成什么?”
阿若面色沉静,反问她:“会造成什么呢?”
这不像是问她,反而是她心里头已经十分清明的答案,刘嬷嬷怔住,阿若继续说道:“干娘确实忠心,也一心为了殿下,可是嬷嬷不会忘了,你我都是在她的喜怒下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