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玦颔首:“好,是幸运。施溪,你在千金楼或许有一段快乐的时光,可烛龙出世的时候,才修炼不到一年的你,就背负那么多人的生命,在雨中,被万人所指。还被我牵累,遇上了东君和湘夫人。”
他从来都不觉得施溪在这里得到的多,只是施溪太容易原谅人,又太容易只发现善良的一面。于是那么多的苦楚,于他而言,留不下半分记忆。
可姬玦记下了他的每一步,在这个异世跌跌撞撞的每一步。
姬玦说:“我从来没觉得你弱小过。”
“机关城的那六年,修至道墨四阶,该多么刻苦,日日夜夜,从无休止。”
“后面,为了修复【千金】前往云歌,又卷入杜圣清的阴谋里。你在云歌从接触废帝一事开始,就频频遇上不该遇上的人。诸子百家的圣者,你遇了个遍。”
“帝陵棺开,你更是从杜圣清手中抢夺下一半的天子杵。”
姬玦凝视他:“我要是不曾爱上你的话,你会成为我最大的敌人。”
“璇清殿的追杀令,从你逃离南诏起,就会永远落在你身上,逼至天涯海角。”
他想了想,说:“你会是我唯一认可的对手。”
施溪愣了许久,才一下子笑出声,他说:“太荒谬了。”原来是他一直活在千金楼,才那么痛苦。他活在过去的无能为力里,只记住了徐平乐的脆弱。
姬玦说:“你确实该多笑笑。”哭起来真是太令人头痛了。
“你离开云歌后,前往鹊都,就遇上二十年的荒灾,迎敌濒死的【扶桑】。”
姬玦对他一笑,说。
“旅行家,你救了万万人。”
姬玦说:“沧瀛洲的海底,你更是刚破道圣,就能打败有婴传承,还是双圣之躯的姬珠。”
“施溪,你怎么会觉得你能给我的太少呢。”他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姬玦皱眉:“我破【司命境】后,跟你【化械期】的状态差不多,但情绪要求更严格一点。过喜过怒,都会星轨逆转,所以开不开心不明显。”
姬玦想到今晚,
评价:“不过,
你惹我生气,倒是挺明显的。”
施溪落泪确实就和小溪一样,可他此刻,险些走火入魔的苦痛不再有。他只是觉得荒唐,原来竟然是自己,一直固执地把姬玦当成过去的他,固执地记住他的脆弱,却忘了他当年,他离开婴宁峰时,多么决绝。
他听姬玦说起自己的旅途,听他说“旅行家,你救了万万人”时,终于明白,原来爱就是永远觉得亏欠心疼。他记都记不起这些事,可姬玦从高唐塔一条一条说给他听。
施溪第一次爱人,茫然无措,可现在,他摇头,落泪突然一笑,说:“我差点忘了,你在婴宁峰的敌人是东君,是婴啊。六州人人都惧你,我竟然只记住了千金楼的你。”
姬玦顿了顿,道:“嗯,我只有很小的时候,当观众抽离情绪是为了逃避。可圣女死前,说得那句话没错,之后这种行为也不过是我一种手段。”
“真如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一直在璇清殿,执着于那些过往时光。走不到今天的。”
姬玦:“施溪,你忘了杜圣清是个怎么样的人吗。杜圣清善恶半生,却纯粹到一生都未有过一刻理念动摇。想成为他的敌人,天赋其次,心性也至关重要。”
“不过,我破【司命境】的时候,想法也挺纯粹的。”
姬玦笑了下,看他。
“旅行家,其实我在南诏,一开始没杀你,就是把你当做锚点。”
“你怎么可能,给我的远小于我失去的呢。”
姬玦第一次像这样剖析过自己的心。又一次,温柔地捧起施溪的脸,吻上他的唇。“我的五蕴都因你而炽盛,你是我情感的根源。”
施溪这次终于不再被动了,他也主动地靠近回吻。最后一滴泪水,落到了两人相触的唇边,苦涩又绵长,情绪大起大落,原来没走出来的一直是他。
姬玦久违地体会到了,当初在千金轴心深处,蹲到腿麻,安慰施溪的心情。
施溪眼泪如细碎的星辰,却漂亮到不可思议,他恍惚说。
“我今晚差点走火入魔。”
施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