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玦:“我是阴阳家的人,我可以准确告诉你,面对黑潮他们无能为力,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施溪:“虽然早就猜到,不过听你这么说,还是觉得残酷。”
姬玦笑了下,说:“嗯,是有点。”
“农家要你把生命还给他们,可是兵家不是的。兵家众志成城,军令如山,下级对上级绝对服从,为将者注定要背负数百万条人命,你不能推脱。你的每一个计划、每一个决定,都会有人牺牲一切去执行。他们是你的兵,在战场上,士兵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他们唯有服从。”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是将军,你都责无旁贷。”
施溪说:“……将军……责无旁贷。”
姬玦:“对,虽然我想杀杜圣清,但小溪,我觉得你可以效仿他的纯粹,破六阶的人在求道一事上,其实都挺极端的。”
施溪抬头看他,自从两人表明心意后。他能感觉到,姬玦在逐渐向他展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眼前人不光是他的爱人,也是六阶的阴阳家家主——是和神农一样,代表一家理念的存在。
姬玦在璇清殿见遍众生,日夜观衍星河,自然不是只知道杀戮。只是他不会跟人说自己对于诸子百家的看法,所以也无人触及他的思想、他的道。
姬玦:“我没像你一样兼修,但我在千金楼有过毁道重修的经历。或许诸子百家最后会殊途同归,可前期,各家的思想就是矛盾的。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在达成一个目的前,只纯粹专注一门道。”
姬玦:“好比这一次,你在兵家沙盘内是城主,你要做的——就只是打赢一场仗。”
施溪愣了许久,一下子笑起来,深深凝视他,轻叹说:“小玦,如果你是敌人的话……那真的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方方面面的可怕。
姬玦盯着他一会儿,微笑:“是吗。我说这么多,只是想你赶紧结束锟铻的事,我们到没有人的地方而已。”
施溪:“……”
施溪马上转身:“我得走了。”他就说姬玦怎么今天说那么多。
举着魂火率兵出征的时候,施溪偏过头,长发轻微扫过脸,看着那群冥晦城的青年。他们每个人都对城主唯命是从,神情坚毅又麻木。施溪到这一刻,在寒风中沉默。
他之前总是想得很远,想全胜之道,想每个死去的人,想他们的恐惧与绝望。想那句“寒夜思君,卧起徬徨”,想茫茫东窗的雪,可这是战后才该有的多愁善感。
作为将领,他该想的只有胜利。
施溪扯唇,低低一笑。
来到渡川江边后,他让人把尸体绑在船上,几艘装满死人的“幽灵船”,先打头阵。邓陵溯今天,都有些心惊于施溪在用兵一事上的“诡诈”。
在大雾中,灯熙城看到自己人的尸体,恐惧瞬间蔓延!而施溪在这几艘幽灵船下,还都埋了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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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实力悬殊时,施溪选择一兵多用。
施溪:“我以为他们会惊慌失措,暂时后退的,但他们没有。那也行,先用三艘船,拖住他们十艘,然后,把落单的先逐个击破。”
施溪很冷静,有条不紊地制定所有作战计划。之前的时候,他是想攻下灯熙城,所以尽量多杀点人。可如今知道轮回真相,施溪试图从对岸人口中套出点话来。但每个人都是那么刚烈,对敌人另死不屈,没有一个人投诚。
甚至在上官巧想用言语催眠时,那个灯熙城士兵,歪过头,直接咬舌自尽,血溅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上官巧:“兵家啊,从上到下都是硬骨头。”
施溪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忠诚得像战争兵器”
施溪伸出手,为那个士兵合上眼,然后跳上了灯熙城的船。
惠安:“施溪,你要去干什么?”
施溪:“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蓝雪供我们用。”
邓陵溯:“哦。上次借箭,这次借燃料是吧。”
十三:“我觉得可以看看,在烟舟城我们挖出蓝雪不是很够。”
施溪跳入船舱内,见仓库里的备用燃料桶,突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