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咎第一次吻他的时候。
也是这一刻。
贺青冥忽地目眩神迷、心神恍惚,茫茫然不知所以,混沌不知所谓,只仿佛意乱情迷。
他竟已不能再支撑自己。他浑身烧的好像一团烈火,却已软成一滩春水。
柳无咎抱着他,把他抵在门上,又不依不休地来吻他。
贺青冥想推开他,却只拽住了他的衣襟,想拒绝他,却在他碰到自己嘴唇的一刹那,便已放他闯入关隘。
他不知为何如此,他只在柳无咎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字:情欲。
他却也在柳无咎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自己的眼里竟也都是情欲。
情还是欲?
贺青冥已看不透了,他闭上眼,也抱住柳无咎。
他终于回应他。
“父亲!”
一道呼唤却把他惊醒!
他名义上的儿子,事实上的外甥在门外徘徊,他却在门内与他的弟子颠鸾倒凤,不可方休。
贺青冥挣扎起来,猛地推开柳无咎!
柳无咎退了几步,也似恍惚惊醒,不敢置信地看着贺青冥,却见贺青冥衣衫不整,形容已乱。
贺青冥冲了出去。
他跑的那样快,日光也好、月华也罢,都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他几乎是仓皇地一路奔逃,他要逃,逃开半生桎梏,逃开一世迷途!
他要逃开那冷清清的家园,逃开那被业火焚烧过后的一地断壁残垣。
他却又要逃向哪里?
是西北那一座偶然邂逅的边陲小镇?还是狂风骤浪之中的济海高楼?
是黑漆漆的地洞,阴森森的骷髅,还是三月的江南,江南的烟花?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还是无论哪里,都没有关系?因为无论哪里,都有一个人在那里。
在那里,在这里,挥不尽,赶不走——有人在他心里。
难怪,难怪。
难怪他心中时时悸动。
只可惜,他不敢去想。他始终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贺青冥的心终于剧烈跳动起来!
他的心跳动得那么厉害,几乎要让他以为那是因为五蕴炽。但他终于不能再怪罪到任何东西。他想说服自己,想迷惑自己,可是再不能如此。
他就是没有心,也还有一颗够用的脑子,排除一切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动了心。
他动了不止一次心,他每一次动心,都只为着一个人,但每一次,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贺青冥忽然很想要笑,又很想要哭。
他很想问一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是师徒,他已近而立,柳无咎却还未及冠,他已时日无多,柳无咎却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生。
他已要步入死亡,柳无咎却才刚体会到生命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