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眠顺着后门的狗洞钻进去,不出意料地,院子里安安静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院子里的景致倒是没怎么变,红色的秋千,池塘里嬉戏的锦鲤,还有满院子漂亮的小野花。
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叶眠把根须扎进暄软肥沃的泥土里,绕着院子慢慢逛,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点酸,有点难过,又有点愤怒和委屈,最终汇集成一滴泪水,顺着叶子尖缓缓落下。
忽然,不远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侍卫齐刷刷地喊:“参见万岁。”
萧厉来了?
含羞草根茎一颤,慌忙躲到秋千后面,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萧厉大步走在前面,李承恩小碎步跟在身后。
“万岁,您保重龙体啊。”
萧厉不耐烦地扫了苏承恩一眼,苏总管立刻就不敢说话了。
“行了,别跟着朕了,让朕安静会。”
苏承恩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倒着退出去。
自从叶昭卿消失了之后,他们万岁看似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每日依旧勤于政务,实则性格越来越古怪。
以前从来只在万寿节喝酒,现在却每晚都要靠着烈酒入睡。
以前从来不信神佛,如今却在皇宫设了佛塔,早晚上香,甚至有一回他看到万岁爷跪在佛像前,用匕首划开手腕,以血研墨抄写经文。
他想冲进去求万岁莫要损伤龙体,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动不了。
万岁刚登基那会,他就跟在万岁身边,深知皇上的脾性。这位爷认准的事,就算是八匹马也拽不回来。
每日,御书房都冷清阴森得好像活死人墓,只有小殿下来请安的时候,才能多出几分人气。
但苏承恩不敢劝,他知道,蓬莱苑一日封着,就代表万岁一日还没放下叶昭卿。
谁能想到,最是无情的帝王家,却出了这样一位情种。
苏承恩带着伺候的人退出去,轻轻掩上苑门,蓬莱苑里便只剩下了萧厉。
他挽起袖子,从院子角落拿了锄头,铲了院子里多余的杂草,又给野花浇了些水。
锄草浇水一气呵成,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平日经常做这种活。
叶眠躲在秋千架后面,有些发呆。
萧厉不是皇帝吗?怎么还干起了种地的活了?
难道景朝已经穷得雇不起太监了吗?
那新嫁进皇宫的皇后着实是有些惨。
萧厉侍弄完了野花,又去给小池塘里的锦鲤喂鱼食,最后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块湿抹布,朝秋千架走过来。
叶眠微微晃动的叶子尖蓦地一僵,紧张得叶子刷的一下便合上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厉,他想跑,可根须好像粘在了地上般,一动都动不了。
叶眠呆呆地立在秋千架后,就这么看着萧厉一步步走向秋千架,脑袋也变成了一堆草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萧厉过来。
然而,等萧厉走过来,叶眠才发现,萧厉与五年前变了许多。
他瘦了很多,之前常系的那条金黄绦子,明显长出来了一截。精神也不好,面容灰败,早就没了五年前的意气风发,甚至鬓角都生出了些许白发。
叶眠呼吸一滞,心疼得叶子尖颤了颤。
不是才五年吗?萧厉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道景朝真的要完蛋了,萧厉不仅雇不起太监,自己也熬成这个样子。
可惜妖怪不能干预凡间命数,他这样刚刚修炼成妖的小妖怪也没办法拯救一国的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