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按了按发抖的双腿,直接冲了出来,抓住那新娘子的手就要使用遁地术离开。但遁地符还没烧完,就看十二个妖士已齐齐挥舞着灯笼,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妖术困着楚兰辞和身边的新娘子动弹不得。
“新娘留下,新娘留下,新娘留下!”十二道妖声叠成诡异的浪潮,混着狐狸骨笛的嘶鸣,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颤。与此同时,灯笼里渗出粘稠红光,将新娘的嫁衣照得如同血瀑。
楚兰辞被吓得头皮都要发麻了,这是山野里的狐狸成了精啊。
他强自镇定,挥舞轻剑,剑气如雪崩轰然炸开,硬生生地将黏稠的妖雾撕出裂口。他又召唤出云狸,让它用它的利爪缠绕雷光狠狠拍向地面,蛛网般的电光顺着红绸疾走,烧得那些妖士脖颈处发出焦臭爆响。
破除妖术后,楚兰辞顾不上高兴,拉着新娘子就拼了命地往前奔。他的遁地术不算很强,遁一会儿,便跑一会儿,跑的机会倒比遁地得多。
但他不管了,打不过就跑。
他想要自己活下来,也想让琢儿跟他一样活下来。
他拼了命地往前走,后面的妖士们唱着跳着也跟上来,速度可以说宛如闪电。
楚兰辞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这次跑步上了。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飞速倒退的树影。他感觉自己的灵脉已近枯竭,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可脑海中还是有一个念头——他要和师父活下来,无论付出什么。
眼看着那些唢呐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楚兰辞方才慢慢地停下来,最终停在一处,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额上、发上和背上全部都是热汗,好像淋了一场雨。
他顺了一会儿,抬头才看新娘子的红盖头都跑掉了。
而这个新娘子并不是琢儿,反倒像是杨大哥所说的那个真正的竹儿,面容阴冷,不像人,倒像妖。
他呆呆地问:“你不是琢儿。”
那新娘子笑道:“对啊,我不是琢儿,我是竹儿,为临山庄的大小姐。”说完,看楚兰辞发着呆,“你想问真的的琢儿在哪,对吧?”她说完抬了抬下巴。
楚兰辞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站在那里,还是穿着琢儿那一身女装。
脸上带着他熟悉的微笑,笑意宠溺,可不正是琢儿,或者也叫谢琢,后因什么缘故,擅作主张改成了谢酌。
楚兰辞呆愣愣地看着谢酌,直到谢酌走到他面前,方才回神,脸颊越发地烧起来。刚才自己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就是为了琢儿。
因为他潜意识地觉得琢儿就是师父。
不管是不是,他也不能错过这一丝可能性。他要保护师父的,尽他所能。
真的看到,反倒有些害羞,当然也有点小小的生气。
师父又骗人!
他说不清什么感受,既不好意思,也有些恼羞成怒,于是掉头就走。
那边谢酌还笑着,见状忙不迭地追上去,没有与他并肩,就是追在楚兰辞身后。
“生气了?师父也是……情非得已,你非要与我分手,我不得想个办法问问清楚,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是不是?”
楚兰辞停下来,“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谢酌道:“是,你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我不死心,总觉得你对我不可能就只有这样。”
楚兰辞脸颊发热,想起两个晚上自己对谢酌说过的话,还为了希望他来自己梦里的种种示好,口是心非算是被自己玩明白了,确实那个分手理由根本站不住脚,真实理由也已经借琢儿告诉谢酌了。
“琢儿是你,那……”楚兰辞支支吾吾,“梦境里也是你?没有做梦。”
谢酌盯着他的眼睛,“……是我。”
楚兰辞更为难堪了,“师父总是欺负我!”说着又要走了。
谢酌忙拉住,从背后把人抱住,“别走别走,我发誓是最后一次。如果不为试探你的心意,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我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修为欺负人。我只是……兰辞,师父喜欢你。不。是谢酌,谢酌喜欢你,喜欢楚兰辞。我跟你发誓,我没想轻薄你,只是问个清楚。”
“是真的只是想问个清楚吗?”楚兰辞问。
谢酌面也讪讪,“知道原因后,就得寸进尺了。”他松开人,把人转到跟前,“我们既然在一起了,你可以跟我索要承诺,无论是什么;道侣之间可缔结同心契,谁若负约,便要遭雷击,终生无法飞升。这些血契多得是,只要你想缔结,几百条几千条都行。当然再多的契约也无法锁住一个人,未来如何,师父也确实无法跟你保证,但此时此刻,我能跟你保证,我眼里只有你,请相信我。好不好?”
他知道了楚兰辞的过去,知道了这个简单坚强的男子底下的担心、害怕和不确定,也谅解了。
和自己在一起,楚兰辞充满了不确定。相比较他,自己身处高位,确实有更大的话语权——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大概就是以未来的行动证明了。
楚兰辞其实在猜到琢儿就是谢酌的时候,就已经松动了,后又得知师父为了自己承受了这么多,便完全认可……他这么有诚意,做了那么多。
他不是叔叔,自己已经知道了。就算会像叔叔那样,那又如何?
他被人抱着,很快头又被抬起头。
谢酌柔声问:“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