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暗被撕开一道裂口,让他的意识碎片被强行拼凑起来一瞬,随即又在力量退去后陷入更深的疲惫和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次刺痛。
而此刻,刺痛过后没多久,与短暂的注入截然不同,一股更混乱更原始的流水正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
这是全方位的淹没和渗透。
它不再仅仅是温暖和生机,更充斥着一种令灵魂都为之颤抖的狂暴、焦灼、痛苦和赤裸裸的欲望。
犹如实质,带着Alpha易感期特有的失去理智的疯狂信号,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渗入他的皮肤,侵入他沉寂已久的血液和每一个细胞。
“呃……”
一声沙哑到几乎听不到的呻吟,从谢构干涸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这股持续不断的信息素,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在沉睡的躯体内部疯狂刺激着那些属于余宿的临时标记信息素。
两者同频共振,产生了惊人的反应。
原本只是附着在腺体内部缓慢融入血液的临时标记信息素,此刻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被点燃、沸腾、爆炸性地扩散开来。
它们不再满足于浅层的结合,而是以百倍千倍的活性和侵略性,横冲直撞,疯狂地冲刷着他的全身,强行唤醒每一个沉睡的细胞。
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谢构混沌的意识深处炸响。
那片粘稠的永恒的黑暗被这股由内而外爆发的力量,彻底裂缝。
无数模糊的感知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束缚,汹涌地涌入他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意识。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钧巨石,他调动起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对抗着那沉重的束缚,竭力睁开了眼睛。
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眼帘的缝隙,刺入了他久未接触光明的瞳孔。
模糊……晃动……色彩和形状都扭曲成一团。
他艰难地维持着这道缝隙,眼球在干涩的眼眶中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光线开始艰难地聚焦。
“天啊!少爷!”
门口处,王姐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温水泼溅开来,迅速漫延开一片深色的水迹,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她却浑然不觉。
下一秒,她如同被惊醒般,踉跄着扑到床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病床上,那个沉睡了两个多月的人,此刻缓缓睁开了眼。
“医生,李医生,快来人啊,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王姐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震惊而变调,她一边颤抖着手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铃,一边语无伦次地对着门外大喊。
不到两分钟,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李医生穿着白大褂,神色凝重而急切,第一个冲了进来,脚步快得几乎带风,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训练有素的护士,推着载满各种监测仪器的小车,轮子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滚动声。
“让开,快。”李医生声音急促但沉稳,示意王姐退到一边,王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抓着床栏的手,踉跄着退后几步。
她双手紧紧捂住了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想起什么,抖着手摸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李医生冲到床边,强压着内心的震撼和职业性的激动,俯下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谢少爷,能听到我说话吗?”
病床上的人,那双眼睛闭合,在适应了光线后再次睁开,缓缓转动了一下。
谢构眼神茫然,艰难而又缓慢扫过围在床边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最后,落在了李医生胸前的名牌上。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发出声音,但喉咙干涸得像被砂纸磨过,只逸出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水……”
但这微弱的音节,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水,快,温开水,棉签。”李医生立刻指挥护士,同时动作极其轻柔地检查谢构的瞳孔反应和生命体征,“不要急,慢慢来,你刚醒来,身体非常虚弱。能认出我是谁吗?”
谢构的视线再次聚焦在李医生脸上,这一次,茫然褪去了一些,他幅度微小地点了下头。
意识,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混沌的深渊中艰难上浮。
身体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归,带着迟来的钝痛和难以言喻的沉重,肌肉僵硬酸痛,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喉咙的干渴如同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