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央,一座九丈高的古朴祭坛拔地而起,通体由未经雕琢的玄黑巨石垒砌,散发着苍凉厚重的气息。祭坛顶端,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凌人泽一身玄红暗金纹路的宗主亲传弟子礼服,身姿挺拔,容光绝世,噙着一抹浅笑。
他身侧,原怀玦身着同款制式的华贵礼服,衬得他姿容愈发俊美。
高台之下,人群虽肃穆,却并非铁板一块,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在肃静中顽固地钻出。
“这……不合规矩吧?”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长老皱着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周围几人耳中,“道侣结契乃人生大事,岂能如此仓促简陋?连双方家族长辈都未通知……”
他身旁一位面容和煦些的峰主微微摇头,低语道:“宗主都默许了。况且,溯明尊者也在,他们师尊都同意了,旁的也没什么。”
他目光扫过台上原怀玦略显僵硬的身影,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哼,我看大师兄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一个年轻气盛的内门弟子忍不住对同伴嘀咕,“原师叔往日是风采无双,可你看他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难道不情愿……”
“噤声。”顾辰丹站在前排,回头低斥一声,难得地没有嬉笑,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原怀玦,似乎想从那细微的动作中看出些什么。
今日的原兄确实太过古怪了。
苏云镜立于祭坛之下最前方,负手而立,玄色宗主袍服在风中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一下落在爱徒身上,一下落在原怀玦身上,越来越疑惑。
这是高兴的模样吗?
原怀玦默默和他对视:我真挺高兴的,就我现在动不了,只能被控制着假笑。
算了。苏云镜觉得是自己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索性不再去想。
等日光移转,天光最盛,苏云镜踏上祭坛。
他面容恢复肃穆,声音灌注灵力,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开云台:
“天道在上,厚土为证。今有天剑宗弟子凌人泽、原怀玦,志同道合,愿结鸳盟,同修大道,生死与共。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他转向凌人泽:“凌人泽,汝可愿与原怀玦结为道侣,自此祸福相依,生死不弃,永不背离?”
凌人泽的目光终于从虚无中收回,落在身侧的原怀玦身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
“弟子凌人泽,愿。”
苏云镜最后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微微颔首,转向原怀玦,重复问道:“原怀玦,汝可愿与凌人泽结为道侣,自此祸福相依,生死不弃,永不背离?”
“……”
祭坛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原怀玦身上。他站在那里,金红色的华服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那双总是潋滟生辉的桃花眼,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空茫地注视着前方虚空。
原怀玦背后的禁制图样无声亮了一下,原怀玦被控制着张了张口。
但是,这种事,果然还是要自己说才行吧。
“32,注射恢复药剂。”
下一秒,躲原怀玦袖袍里的3232刷的把针眼插进原怀玦胳膊,药剂注入。
原怀玦空茫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如同深潭底部被投入巨石,猛地掀起了剧烈的涟漪。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幅度极小,那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无形的迟滞感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撕裂。
原怀玦抬起了头,一双眸子骤然聚焦,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禁锢被挣破的瞬间,凌人泽脸上平静不再,他倏的扭头。
“原怀——!”
“弟子原怀玦——不悔!”
“不悔”二字,如同两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开云台上空。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绝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凌人泽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露出了底下深藏的、难以置信的惊愕。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