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恒立在窗外瞧了瞧,随即与柳枝使了个眼色,二人一道离得远了些,卓恒才开始相问今日情况。
今日柳枝曾相陪卓璃出过府,此等事必定是瞒不过去的,怎耐卓璃再三同她言说,绝不可叫卓恒知晓她今日去见了赵元熙。
是以,柳枝再三思量,只得借口说卓璃困在府中多日,想要出去走动走动,她便相陪着卓璃在街市之上走了一圈。
未待卓恒继续相问,到是听得屋里卓璃迷迷糊糊的嗓音响起。
柳枝只稍行了一礼,这便先行入内伺候着卓璃起身。
“若是困了,便该好好歇着,你这般和衣睡去,仔细受了风,再生了热症。”卓恒亦紧随其后,他接过柳枝捧来的狐裘披在卓璃肩头,问道:“今日怎么想着出府了?”
“闷太久了。”卓璃双手扯着狐裘随后自往圈椅上坐了,她不想叫卓恒继续相问,以免露了端倪,这便道:“阿兄,给我画一副画,可好?”
“想要何种画作?”卓璃鲜少同卓恒讨要除了吃食外的东西,偶有几次,卓恒也是次次应下的。
“都行,阿兄画的就好。”左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只要能叫卓恒不再追问便是。
卓恒瞧着她,瞧着她的眉眼许久,这才惊觉自己从未给卓璃画过小像。他自小画山水,画花鸟,却鲜少画人。
卓璃半晌未听见卓恒答话,心中慌乱:“阿兄,怎么了?”
“无事,我方才只是在想,应当给姈姑画什么。”卓恒笑着回答,“你午膳都没吃,现在当是饿了吧?今夜阿爹当值,我陪你早些用晚膳吧。”
卓璃点头应了,待膳食摆上来,她不过下肚几口,便又犯了困。明洛水的药,当真是名不虚传,绝不给素问谷丢脸。
卓恒瞧她这模样,亦不多留,只叫柳枝好生陪着,这便先一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连几日,卓璃都昏昏沉沉,不独卓恒觉得奇怪,连院中伺候的奴才都觉得不甚妥当。毕竟她们伺候了卓璃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一年的腊月能叫她困成这样。
卓恒去请了许多个医师来,都言说身子无碍,想是天气寒冷,这才终日只想安眠。
卓璃院中人在打扫之余也会聚在一处议论此事,一来二去,自然就有人将消息递回了东宫。
赵元熙得知此事,少不得要借太后的手,指上几个医官去卓府。太后亦不会拒绝,嘱了耿媪好生挑了几个去卓府一道诊一诊脉。
那行人回来后无一不言卓璃身子康健,并无不妥之处。
怎耐卓璃还是终日困倦,每日里清醒的时辰不过两、三个,余下的时辰皆睡得昏昏沉沉。
虽医官皆言卓璃并无大碍,但她终日如此,太医署的人自然隔三岔五要去一趟卓府。
一时间,坊间风声又起,里里外外都言说卓璃必定是稳坐储妃之位了的。
如此大的动静,宣帝自然也是知道了的。
某日太医署的医师又一次从卓府回来,那人才入宫,禁军便将这事递到了高策跟前。高策叹了一口气,依旧如实报与宣帝知。
“他竟然这般钟爱杜家女。”宣帝搁下笔,眼神空洞地瞧着前方,也不知是在瞧些什么。“还是有几分像的。”
宣帝虽未明言,可高策却是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高策打小跟着宣帝,这几十年来,哪里能不知道宣帝的意思呢?
即使赵元熙非宣帝与意中人所出,但到底血脉亲缘断不干净,父子终归是父子,总是有几分肖似的。
高策瞧见宣帝似是若有所思,这便也接话,道:“陛下,恕老奴多一句嘴,不如成全了殿下,总不好祖孙三代都……”
先帝为了巩固帝位娶了骆太后,只能委屈自己的意中人为妾。而太后为了保住宣帝,也为了保住骆氏,替宣帝定下了王氏女,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眼下到了赵元熙这处,杜氏并不能与骆氏或王氏相提并论,若能全了他的心意,总好过将这恨继续传下去。
宣帝:“朕知道,杜家那个是个不错的人选。”
高策见宣帝态度稍缓,又道:“陛下可是在担忧此事损了卓姑娘的名声?”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担了这等名声,纵是未有逾越,又有哪个男子敢去娶一个同储副传过风言的女子。
“卓殿帅忠心护主,卓家郎君又是个文武兼备之才,陛下何不也赐卓姑娘一份体面,将卓姑娘也一并迎入宫来,赐个良娣的位分。”
“卓远山可没打算叫她的闺女给人当妾。”宣帝站起身来,“终归是明川举止不妥,还需好生补偿卓家才是。”
高策弓着腰,忽道:“陛下,春闱将至,卓恒又是个文采斐然之辈,若然他榜上有名,陛下何不指个好去处,也算是给了卓家另一番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