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劝说他指认纪清,大抵是怀妃此行的目的。当然,那日出现在宫中,知道先帝遇刺和他没疯的还有一人,雁城禁军都尉莫项。
莫项与纪清针尖麦芒是个人都知道,若怀妃能让莫项站在她身边,恐怕纪清也无法顺利继位。
“娘娘的计划要落空了。”纪烛说,“固然宫中风云诡橘,可我生来是个实诚的性子,说不了谎。”
宋怀霜一惊:纪烛不傻,甚至比她所料聪明了不是一点半点,怪不得能从定宁年间的腥风血雨里完好无损地活下来。
“帝王与亲王,只差半步,可终非一物。”宋怀霜劝说道,“哪怕是贫弱的王朝中早逝的君王,只要拿过印玺,便可留名于青史。万民叩拜,祈天敬地,此后千世万世子孙无穷尽,建功业而四海定,平戎狄而家国兴。”
“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算是从夹缝里挤进去,也要一试。更何况,殿下根本不是乱臣贼子,而是名正言顺的天家子孙。又无太子,这连篡权也算不上。”
宋怀霜像吐信子的蛇一样缠绕住他,毒素从女人的唇齿间流出:“只消一句话的工夫。”
纪烛朗声问:“先帝子嗣单薄,娘娘既想得这么明白,何不学武帝,取而代之?”
宋怀霜脸色一白,纪烛接着说:“人各有志。鹏扶摇万里,见云霄而喜;龟曳尾于涂,得自在亦乐。一将功成万骨枯,将犹如此,帝何以堪?我这种人只爱在躺椅上吹风,坐不得用尸骨抬起来的宝座。娘娘不必多言,请回吧。”
宋怀霜咬着后槽牙说:“能说出这番话的人,此前所为一切,不是藏锋又是什么?”
“也有可能是,这人把自己关在房中时,多看了点书。”
宋怀霜眼里进出几丝狠厉,与她这身吊孝的衣服很是违和。
“我深知母妃死于什么,到死也不会淌权术这滩血水。”纪烛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是想活着。”
宋怀霜还要说什么,正巧她的贴身侍女进来。
“不是让你在外面候着么?”宋怀霜不悦。
“娘娘赎罪,奴婢方寸从巡逻侍卫处听得一件大事,特来禀报。”侍女瞥了一眼纪烛,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宋怀霜道。
“昨夜,沈文将军暴毙于府中。”
“谁?!”纪烛惊呼。
贺言与纪清还是分头行动?一个过来杀她,另一个杀沈文。这是要把知情人赶尽杀绝的态势!
“沈家报官了?”宋怀霜问。
“回娘娘的话,沈家没有报官。据说昨夜沈大人在偏房中忽旧疾复发,急火攻心,不等医师来就咽了气。沈家本是心疑的,可当夜府中并无外人,沈大人死时身旁只有一位侍妾,这女人也吓得不轻。所以确定为突发恶疾,与他人无关。”
“沈大人的侍妾多的是,你说的是哪一个?又是什么来头?”
“这。。。。。。奴婢没有打听。”
宋怀霜叹气:“算了,下去吧。”
“怀妃在怀疑谁?”纪烛问。
“殿下以为呢?”宋怀霜反问。
“我没什么好以为的,反正不是我杀的。”
宋怀霜把手指绞在一起,把字从舌尖上吐出来:“殿下想好了,真要把这机会拱手送人?”
纪烛平宁说:“本就不该是我的东西,用不着我送。而且,死的是我兄长,我宁可给他守灵,也不愿被你们利用来利用去,害死这个害那个。”
“那好,希望殿下不会反悔。”宋怀霜鄙夷地轻笑一声,“本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