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达瓦泽切。闻飒还记得大概的发音,还有裴云松压到极低,以至于近乎温柔和深情的嗓音。
让达瓦泽切。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调侃自己相机没电吗。
闻飒身边路过一对小情侣,两个人手拉着手,慢慢的走过去,大概也是从篝火边舞蹈的人群里溜出来的。
藏语说情话真好听,那年轻的汉子牵着姑娘的手,时不时轻声说一句,藏语的发音里自带了神圣的质地,这是高原上的人民互诉衷肠的语言,也是他们和天地、生灵交流的语言。
让达瓦泽切。那小伙子望着天上的月亮,回头对姑娘说。姑娘看着他,羞涩的笑着。
闻飒站起来,顾不上打扰到小情侣约会,走到藏族男生面前。
“打扰一下。”闻飒看着他,紧张的问,“请问,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情侣对视了一眼,小伙子看起来也很紧张:“我,汉语,不好的。”
三个人指手画脚半天,闻飒又从舞蹈的人群里把曲珍拉过来。
四个人才凑出一个翻译,曲珍指指天空:“今天,月亮,美!”
今晚月色真美。
小情侣挽着手走了,曲珍牵着闻飒的手,好奇的问:“让达瓦泽切,哥哥?你笑什么呢?”
闻飒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今晚月色真美,裴老师好含蓄。他兴奋得像怀里揣了十只兔子,想大声呼喊,想跳舞,想唱歌,想穿过纷乱的人群,给裴云松一个拥抱。
闻飒把曲珍抱起来转了三圈,边转边嚎:“曲珍——我太开心啦——”
曲珍搂着他咯咯笑。
放下曲珍,闻飒有感觉自己有点心跳过速、缺氧、头晕眼花。
但没关系,这都不重要。晚上的集会已接近膏潮,几乎人人都混在跳舞的人群里,闻飒费劲的从挥舞着的长袖子里钻过去,裴云松已经不在两位阿婆身边。
阿婆看闻飒过来,笑眯眯的指了指跳舞的人群。
“裴老师——”闻飒隔着人群喊着,裴云松被几个藏族姑娘围着,没听见闻飒的声音。
闻飒只好又费劲的挤过去,姑娘们看有人来了,笑嘻嘻的散开去跳舞。
“裴老师!”闻飒挤到裴云松面前,看着他沉静的眼眸,刚才兴奋的劲过了一点,反而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几个藏族汉子吵吵闹闹的过来找裴云松喝酒,裴云松看了闻飒一眼,见对方乖巧的摆摆手,在吵嚷的声音里给他做了一个“没事!你忙!”的口型,便接过碗跟他们一起喝酒。
闻飒迟疑着往人群外面退去。深夜的藏区很冷,空气又稀薄,大脑很容易不清醒。也许裴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呢?说不定他只是觉得南迦巴瓦峰的新月很美,是闻飒自己乱做阅读理解,自作多情。
闻飒慢慢的呵出一口气,一缕白气袅袅的向天上飘去,很快就散了。
有人慢慢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让达瓦泽切。”裴云松又一次轻声说,闻飒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