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匝匝的刺痛在肌肉里汇聚,林见鹿擦了擦鼻尖的汗,本来心情就烦躁,现在恨不得把整栋楼都掀飞。距离规定的报到时间还差6分钟,林见鹿朝着另外一个拐角处走去。
2层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大一男排队的教练纪高。
虽然身为教练,但他的外形和大多数教练不太一样。没有标配运动夹克,没有黄铜色的哨子,更没有保温杯里泡胖大海,纪高是个很瘦高的人,习惯穿白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鼻子上架着无边镜框。
说他是搞金融的,都有人信。
现在他和别人打着电话,有着强迫症的他面前码好了10张学生资料卡,离他最近的就是林见鹿。
“对,他上我们队了。”纪高冷冷地回复,“有意见吗?”
“意见倒是没有,就是那孩子结仇太多,脾气不好控制。”电话里说。
纪高下意识地看向那张小方块一样的证件照,清冷高瘦,苍白无色,一双标准的厌世眼,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他可不止脾气不好一个缺点……”
“你知道就好。”那边颇为惋惜,“否则怎么可能落得这个下场。”
纪高安安静静地推了下眼镜,林见鹿落到无人收留的下场,往前几年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从小就展露出绝佳排球天赋的孩子,天生有球感,排球在他手里就像忠犬,会听他的话。
他小时候,是所有排球教练都等着长大的那颗新星。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16岁,戛然而止,变成了一本烂尾小说。
年少成名的林见鹿不止是脾气不好,嘴也不好,基本上他打过的每支队伍都没逃过他的毒舌。只不过在成绩为王的竞技圈里他有护身符,他的坏脾气反而成为了标识。
但是,一旦成绩消失,那等待他的就会是几十倍、几百倍的反噬。林见鹿的腿伤纯属意外,据纪高了解,他的高中球队已经放弃他两年,不止扒了他的首发,还坐了两年的冷板凳。
从巅峰到低谷,成也双腿,败也双腿。
只不过纪高怎么都没想到,林见鹿那么一个嚣张骄傲、盛气凌人的人,会卑微又紧张地问他,首体大缺不缺二传手。
如果缺,他可以补上。
“他真的不行了,两年了还没养好伤,也没打过大比赛。不管是体能还是心气早就磨没了,现在的林见鹿就是一个空壳。你们首体大是有多大的能耐,能让他起死回生啊?”手机里问。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但你也应该听过那句话吧。”纪高喝了一口冰美式,“一鹿落,万物生。”
手机里面有笑声:“咱们都这么大了,别和那些孩子一样中二。”
“这确实是那些孩子的话,听着也确实中二。但你想想,这是不是事实?林见鹿受伤前把同年龄阶段的二传手压得死不死?除了他,提起二传还有别人吗?何止是同年龄,他14岁就已经1米89了,连16岁到18岁这个阶段都被他制霸。”纪高点了点林见鹿的证件照。
高三证件照里的林见鹿像要杀了所有人。
“这倒是。”电话里承认。
“他没受伤,那些二传手一个都没打出名气,他受伤之后,才打出了其余的二传。把他招入队里确实风险很大,但如果他能养好,我们这支队伍就活了。”纪高将资料卡一张张看过去,他们队里,就差一个二传手。
而这个传奇二传能不能是林见鹿,纪高目前也说不准。一方面是林见鹿能否恢复身体机能,另一方面,全队都和他有过节!
可纪高实在太馋这个二传,林见鹿在巅峰时期的机能太过出众。打个比方,同龄人都是车,有奔驰,有奥迪,有F1方程式,各有优点,而他,不是车。
林见鹿是发动机,不管是跑位还是传球,他的理解高了不止一个层面。
“好了,他来了,我先和他聊聊。”纪高听到了敲门声,是时候见见他了。
通话结束,纪高整了整衬衫领口,对着门的方向喊:“请进。”
一声巨响,差点震裂了窗。
门被人咣当踹开,一个极高的男生拎着一兜崭新排球,身穿首体大红白相间的排球背心,力大势沉地进来了。因为太高,他整个人像被无限拉长,肌肉往上延伸,走到哪儿都是震慑的体型。
“30颗,米卡萨V200,愿赌服输,给你。”厉桀把将近3万块的一兜球放在教练桌上,像放一张纸那么轻松。
“怎么是你?”纪高看了一眼手表,林见鹿已经迟到一刻钟了,“看见林见鹿了吗?”
“看见了,在1楼鬼打墙呢,傻子似的。”厉桀坐上了教练的办公桌,206的身高像普通人坐小马扎。
隆起的遒劲背肌像打不穿的山脉。
紧跟着,厉桀冷笑地自问自答:“老纪,你把他招入队,是想让我们9个,轮流把他打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