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包里手机开始震动,没有声音,只是震动。这已经是林见鹿的老毛病了,谁也不知道他被前队友整整霸凌了两年,而其中一种霸凌方法就是在他睡觉的时候不断打电话。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又是怎么做成的,当手机屏幕出现境外电话号码时,铃声就变成了追魂噩梦,把他习以为常的生物钟一次又一次打断。作为一个运动员,如果休息不好那对身体的影响无疑是灭顶之灾,所以外国人欺负中国运动员的方式之一就是强行唤醒,拉人去尿检、血检。
林见鹿已经恐惧于接电话,永远静音。哪怕爸妈安慰过他无数次,不行,一旦听到铃声他就会被拽回充满猩红的噩梦。
更可怕的是,他找不出幕后黑手。这种精神摧残胜过于电话骚扰,因为他看身边每个人都可能是戴着邪恶面具的假人。
现在来电人是他认识的,纪高教练。
“喂。”林见鹿等了好久才接。
“小鹿你在哪儿呢?回宿舍了吗?”纪高是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了,但不那么骂他们,厉桀和林见鹿真是扯不开。
“我在学校。”林见鹿兴致缺缺。
“怎么还不回宿舍呢?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吧。”纪高从业多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语气也偏向柔和,“我知道你和同学们……不太熟悉。”
“我和他们不熟。”林见鹿闭了闭眼睛。
“总要熟悉,不熟悉怎么打比赛?就算以前有些误会,现在你们都是成年人,必须学会互相包容。”纪高说得很隐晦,他猜大概率是全队包容林见鹿,“学校是4人间,我怕你住不习惯,刚好,有一间空着两个床位,可以当双人间住,你去吧。”
林见鹿强忍着大腿根部的撕裂疼痛,烈日当头,他的双眼仍旧没能点燃光辉:“室友是谁?”
“是咱们大一男排的副队长,项冰言。你……认识吧?”纪高试探性地问。
林见鹿马上在脑海里搜索起来,首先他想到的不是项冰言的长相,而是他的眼睛。项冰言是全球少见的异瞳,眼睛一个黑一个蓝。但是这并没有给他增添太多的福利,相反,围绕项冰言的恶评一直不少。
他打“接应”位置,以前打得一塌糊涂。林见鹿曾经说过他打球像一条陨石边牧。
又是仇人。
“认识。”林见鹿只抛下这一句就结束通话,心里抱有一丝侥幸。还好,不是和厉桀一个屋,项冰言再怎么混蛋也不会混蛋成厉桀那样,光明正大地看他的胸。
又收到一条新信息,纪高把宿舍门牌号发了过来,是419。
4层,学校应该有电梯吧?林见鹿将手机塞回运动包,不经意间,一只黑色护膝从拉开的拉锁里滚了出来,掉在了小径的一旁。
首体大的宿舍条件比他想象中好,林见鹿站在宿舍电梯门前,终于有一样东西能让他满意。
为了怕学生们用不上电梯,眼前就有6部,在“电梯就是命”的现在时,林见鹿碰到它就像碰到了恩人。宿舍环境也非常整洁干净,光线充足,在走廊里林见鹿还能听到洗衣机房嗡嗡嗡不停工作的动静。
听说,学校给体院的宿舍配置都是加长、加宽、加高,还有单独的淋浴间。林见鹿只有在初中时住过校,但他对集体活动不陌生。体育生怎么会对合宿陌生呢,冬训、夏练、大集训,他们都住一起。
更何况,排球还是一项集体运动。把每一位队友当做家人,这是他曾经教练的名言,林见鹿也把他们当成过家人。
走过喧闹的走廊,林见鹿初来乍到,走到了419门口。眼前的门显然加高过,淡蓝色的门和雪白的墙有降温功能,抚平了他的烦躁。
铛铛铛,3次敲门之后,林见鹿还没来得及问“有人吗”,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门一开,林见鹿多年未见的手下败将就站在他面前,现在应该是首体大的首发接应。项冰言和他差不多高,右眼的蓝眼珠假得像瞎了一样,比义眼还有塑料感。
“呵。”项冰言也不是合群的人,颜色各异的眼睛一起看向某一处,有非常强烈的人机感,“这不是把别人当狗的林见鹿吗?现在你算什么?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也知道自己是平阳?”林见鹿的嘴也是遇强则强,伤成这样也不肯说软话。
项冰言偏过头冷笑。
下一秒他一把拉人进屋,轻轻扼住林见鹿的喉结将人压在了墙面上,折磨劲敌这种心理战可太有意思了。指腹压着林见鹿的喉结,项冰言在场上总因为“过度挑衅”被裁判警告,一时间四目相对,他缓缓靠近:“我要是你,宁愿下地狱都不会到首体来。我们可不会给你当狗,你省省吧。”
“这话轮不到你说,万一就有人上赶子呢。”林见鹿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异瞳,冰蓝色像异鬼一样,据说以前还吓哭了排球赛的小观众。小观众的爸妈还把他给投诉了!
“别做梦了,我们不是你以前那帮队友……”不等项冰言说完,他刚才急匆匆关上的宿舍门被人一脚踹开。
厉桀两只手各拎着一个旅行编织袋,还要腾出手指去拉行李箱,嘴里还叼着一个塑料袋,进屋了。
项冰言一愣:“你干嘛呢?”
厉桀把嘴里的塑料袋吐了,用余光瞄了一眼被压在墙上的林见鹿。虽然他是队长,但打打闹闹的事情他懒得管,更何况他管不住兄弟们对林见鹿下手。
“老纪说让我给他送行李。冰言你过来……”厉桀一招手。
项冰言这才松开林见鹿,还不忘记再瞪一眼:“什么事啊?”
项冰言是197,在厉桀身边也明显见矮。厉桀和他是高中同学,揽着肩膀把人带到门口,很神秘地说:“你们就算动手,也得挑一个他身体好的时候。现在他有伤,欺负人的事别干。”
“他哪儿有伤了?我看他好着呢。”项冰言看了看手,好似还压着那把硬骨头。
厉桀低了低头,在他耳边说:“他痔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