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手还不一定。”林见鹿回答。
日光将他晃得格外白,又是厉桀没见过的那种白皙。“学校一卡通你记着办,不懂就找老纪。明早6点听哨声起床早练,顺便见一见队友。”
队友……林见鹿忽然一怔。
“吓着了吧?”厉桀狞笑着拧了一把他的脸,“都是你的老熟人,大家都想见见你。”
“滚!”林见鹿脑补出“桀桀桀”的反派笑声,一巴掌拍开他的大手,不耐烦全部写在脸上。他转身进屋,留给厉桀一声撞门的巨响。
厉桀也没生气,反正老纪的任务他完成了,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踏入419一步!除非拿□□逼他!
林见鹿回屋才发现项冰言已经回来了,两人谁也没理谁,他走到床边,拉开留在宿舍的运动包。
翻了两三下之后,林见鹿突然间转了过来:“你翻我包了?”
项冰言正在滴眼药水,那只不同寻常的眼睛总能放大情绪,像要杀人。“你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翻我包了?”林见鹿摆出了质问的态度,可右手在颤抖。
“你他妈有病吧?找死你说一声!”项冰言几乎是爆发式的狂怒,长这么大还没人冤枉他翻包偷东西。林见鹿当然没有说那么清楚,但是那张臭脸上写满了“小偷”两个字。
为了控制体内的暴怒,项冰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419。
林见鹿的右手还在持续颤抖,他冲进洗手间,将白色半掌手套一把拽掉,看向因为没休息好而长歪的尾指。
那根被人生生踩断、掰断的尾指,撕脱性骨折。
对打排球的人而言,手指多么重要。
他拧开水龙头不断冲洗,试图将幻想中的疼痛冲刷出去。手指骨折在排球运动员身上不罕见,特别是副攻,因为副攻肩负着高强度的拦网。林见鹿不怕骨折,如果是在比赛里,哪怕10根手指一起断掉他也不会后退。
他只是……
借由冷水的冲刷,林见鹿也在尝试剥离扎根在心里的回忆。他的护膝丢了,又丢了,那是最后一只!他不知道是丢在哪里,也不确定是不是项冰言。他从前无数次这样莫名其妙丢东西,被人翻包翻到麻木。什么队友?都是假的。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真情实意的队友,大家不过是搭帮结伙打球罢了。
队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见鹿将两只手压在盥洗台的边缘,低头冲了冲脸。他起身,眼睛可能是被水冲的,很红很红。
接下来他没有离开宿舍,项冰言也没回来。他笨手笨脚地开通校园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学号验证总是失误。林见鹿从小就玩不转网络上的小程序,很想找人问问。
手放在宿舍门把手上,又给收了回来。走廊里很热闹,体院男生宿舍的走廊从来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可林见鹿没有走出这扇门。
一场暴雨在晚上8点袭击北京,刚好大一男排结束训练。厉桀以前这时候都会马不停蹄往宿舍跑,第一个冲热水澡,今天却犹犹豫豫,特别不愿意面对事实。
半小时前,纪高又找他:“冰言和我反应了小鹿的问题,我觉得他俩住一起会出事。你今晚换个宿舍,从417过去。”
一句话,厉桀又回到了419的门前。原本这屋就是单独给冰言准备的,冰言因为眼睛异样,习惯性远离人群,也就是和他玩得好。现在来了个林见鹿,瞬间变成3人间。
屋里没声音,厉桀怀疑林见鹿已经饿死。他直接拧动门把手,窗户没关,蓝色的窗帘被狂风吹成一个大鼓包,已经湿了一半。
“你没死吧?”厉桀跟进鬼屋似的,先问了一句。
无人回应。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厉桀也没有开灯,而是走向唯一一张拉满床帘的上铺。他脑海里全都是鬼片情节,一拉开床帘,里面就是一个吊挂在天花板的贞子,或者像许仙那样,拉开之后探出一条巨蛇。
他拉开了,里面只有静静的一个人,睡得跟死过去没有两样。
生活技能为零的林见鹿不会铺床,蜷着双腿,睡在光秃秃的硬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