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有个人撞了林见鹿一下。还没偏过头他就看到了马尾,是云子安过来了。
“跑这么慢,腿是真不行了吧?”云子安的故意很明显。
林见鹿两条腿都套着护膝,也是格格不入。“你头发留这么长,不怕打架的时候让人扯头花吗?”
声音冷冷的,还是林见鹿一贯的风格。但嘴硬归嘴硬,林见鹿脚下刚好踩中了一颗小石头……昨天和厉桀打架被撕扯开的伤口很疼。
身体稍稍有些偏移,林见鹿撞在了云子安的肩膀上。
厉桀回头确定队友都跟上,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子安!”他高声喊,“往前!”
云子安是动作快于意识,有人在身边歪倒他就会扶,但松手的时候还不忘丢下一句:“冰言才懒得动你的东西。”
说完云子安跑向前方,厉桀回过头,继续带队,这个林见鹿可真行,居然开始明目张胆对云子安下手。怎么,自己善于沟通、执行力强和公正公开等优良品质还没有温暖他?
因为刚刚开学,所以训练量不是很大,长跑结束是温和的缓冲休息,然后大家就可以去吃饭。首体大也逐渐从休眠状态开始唤醒,各院系的人奔向学校6个食堂。
林见鹿先回了一趟宿舍,冲掉一身汗。洗完澡后,厉桀和项冰言已经走了,林见鹿裹着浴巾爬上床,从枕头下面拽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那是他的小小医药包。
从小报喜不报忧,爸妈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伤一直没愈合。林见鹿分开双腿,将右大腿根部完全晾在空气里,等着风干。他的医药包里还有一面小镜子,是他高中时期的教练送的礼物。
小镜子支在床上,刚好对准他的下面。
一道非常窄长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打开,伤口很深,大概有一个指肚的深度,创口偶尔出血,大多数时候都保持在一个湿润的状态,是撕裂伤,长10厘米左右。
难以启齿的位置,尽管林见鹿已经处理它无数次,可仍旧不愿意直视。他不是没想过去看医生,实际上已经看过多次。但就这么奇怪,它的存在就像左膝盖的机能性恢复延迟,纠缠着他的体魄。
它不肯愈合,要永远留在林见鹿被人撕开腿的那天。
医生说过,这种状况确实多有发生,有些开放性创口会持续暴露在空气里,要让它慢慢长新肉。林见鹿不确定它什么时候能长好,只是机械性重复着擦拭它。
掰开的碘伏棉签触碰它时,林见鹿打了个哆嗦。他习惯处理,不代表习惯疼痛。那疼痛垂直深入他的肌理,要扎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疼得他浑身立毛肌起立。
缓了几分钟,林见鹿用干燥干净的纱布按压住,用胶布贴好。再给左膝盖涂了一层药油,把冰冷的皮肤搓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膝盖骨总是发凉,阴天下雨时会酸。
右腿的肌肉拉伤倒是好了不少,算是一个很幸福的开始。
林见鹿穿好衣服,慢慢下床,重新拎上运动包出发。他选择去东食堂吃饭,这里基本上就是体院的大本营食堂,能满足各项运动员的健康指标。还有特殊的运动员赛前窗口。
真不错。林见鹿又多了一个爱上学校的理由,他爱宿舍的电梯、浴室,爱东食堂,唯独不爱队友。
等吃完饭,林见鹿又抽空去看了一眼昨天没看清楚的名人墙。首体大的运动名人很多,层出不穷、前赴后继,从建校开始一直到如今,一堵墙可能都记不下来。
现在这堵墙只是刚刚开始压砖,算个毛坯。
林见鹿看得心潮澎湃,不知道以后等自己毕业有没有机会留一下。
他走到中间,只有一小群简单粗糙的碑状雕塑,能看出跳高、跳远的字眼,很模糊,像是招标一样。
林见鹿一个人在这里转悠了很久,就如同他去逛自己最喜欢的美术馆。小时候他学美术,很喜欢画画,如果不是又爱上了排球,心思细腻又敏感的他一定会当个画家。
看得差不多了,林见鹿走向排球馆,当他走进去第一步,正在训练的大一男排全部停了下来。
厉桀觉得林见鹿的表情可以用4个字形容,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