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张海蝉替太子掌了灯:“殿下,仔细眼睛。”
段书斐放下书,揉了揉眉心:“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快酉时了。”
“已经这么晚了?随我去朝晖殿。”
“殿下,陛下刚派人过来传话,陛下觉得乏,睡下了。”
段书斐有些意外,随后道:“那我去看看便回。”
段书斐依旧被禁着,但准许了他每日去朝晖殿请安,有时候也会与陛下一起用膳。父子之间竟是难得的和睦。
张海蝉躬身应道:“是。只是吏部侍郎吴云道的女儿吴兰儿有事求见,殿下既要去朝晖殿,奴才叫她在前殿等您。”
段书斐面上一愣,随即眸子微闪道:“不必了。我先去见她。”
段书斐正要走出去,却见一个身影袅袅走来,渐暗的天色中,竟叫太子觉得有些恍惚。
吴兰儿走到近处,施了一礼:“吴兰儿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抬眸,细看了她一眼,像是责备,可声音里没有火气:“思正殿不经通传不得入内,谁叫你进来的?”
吴兰儿听了这话却是笑了笑,自顾从太子身边走过,打量着这间书房。他的目光在右上方一张矮几上停留了片刻,神色有片刻的怔忡。
“不请自来,实是因为家父多次提起殿下智计不凡,有治世之才,兰儿对东宫心向往之,殿下恕罪。”
段书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智计不凡,有治世之才”。曾有人这样评价过他,曾经朝堂上一句随口称赞的话,如今听来却是心惊。
沈相曾以为,太子与他志同道合,有段时间对他推崇备至,朝中人人得知。谁知,太子的智计竟会使在自己身上。
沈疏,她到底还是杀回来了。
只见吴兰儿柔柔地对张海蝉一笑:“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铺张浪费,还是要麻烦张公公多点些蜡烛,我有东西,要叫殿下看个仔细。”
段书斐毫无情绪道:“不必了。”又对张海蝉道:“你先退下。”
张海蝉是经历过大事的人,此刻,也有三分惊慌。
她来了好一会儿了,起先叫她在前殿等着,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不见了踪影;这东宫可不是个闲逛的地方,左找右找,才在蘅芜宫发现了人。
吴兰儿缓缓走在院子里,分花拂柳,夕阳下明明也是个艳丽无双的美人;神色却是说不清的空寂。
张海蝉道:“姑娘怎么进来了,这里空置良久,也没什么人打理,保不齐有什么,还是快些出来罢。”
吴兰儿本是靠在亭柱上,闻言起身:“你说,这么好的宫室,殿下怎么舍得弃如敝屣?”
“殿下日理万机,向来于琐事上不甚上心。”
吴兰儿笑了一下,神色萧索:“琐事……可不是琐事吗?”
出了宫门,张海蝉又把她带到东宫前殿等太子召见。谁知道她又是自作主张,轻车熟路,竟然闯进思正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