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雨下得愈发大了。
客栈惜灯油,楼下四五桌人吃饭,也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面对面才看得清彼此。
堂内受这天气的影响,也有些沉闷;除了碗筷相碰的声音,也几乎没什么人说话。
段季旻一手拿着筷子,发愁地看着眼前的粗茶淡饭。
从昨晚住店起起就没怎么进食,此刻依然没什么食欲。
坐在他对面的段季斋慢吞吞地咬着馒头,看他那样子,段季旻就更吃不下了。
一时好奇,他看了看最右边角落段书斐和崔狸坐的那张桌子,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段季斋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与他手上又冷又硬的馒头过不去。
“我差不多知道我们输在哪里了。”
“嗯。”
“你知道?”
“嗯。”
“说来听听。”
段季斋好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你是想说,他能放下身段,跟勾践一样?”
“当然不是。”
“愿闻高见。”
“不是他怎样,而是阿狸怎样。当初我要是哄得阿狸坚定地站在我这边,那位子便是我的了。”
阿狸是打不开矿脉,可老东西又不知道,哄得他写了诏书不就行了。
“她怎样?”
“我们过不得苦日子,人家享不了服。”
段季斋也朝那边看了一眼。
粗茶淡饭都称不上的食物,两个人也吃得干干净净。
“一国太子,什么样美食没吃过,却愿意将就着阿狸,做出平民的样子来。你说,我要是女人,我也要被他哄了去。”
段季斋道:“他不是做样子,他是真的可以。你没瞧见他那东宫,旱灾两年,很多宫殿都荒芜了也不修整,一顿饭不过三菜一汤,还经常是跟陆太锋两人吃;这都是崔狸来之前便过惯了的。”
段季旻有些没趣,“哦”了一声。
“不过你说的也对。他要是因为身份高高在上,崔狸也不敢喜欢他。”
段季斋如今迫不得已跟段季旻同屋睡觉,同桌吃饭,心情并不爽快。毕竟是背刺过自己的人。
他的确也背叛过他。玉离京一死,他便沉不住气,去他那里偷走了话本,参与到争夺中。
不过那是因为老五他自己蠢,以为他甘居幕后,为他做嫁衣。
至于一开始他被囚禁歧王宅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立刻告发他,他就没兴趣知道了。
讽刺的是,他竟会为了一个青楼里出身的一个替身把他给卖了。
真是,呵呵。怕不是他曾预言,他不可能得到女人的真心,叫他起了执念吧。
堂里吃饭的人陆陆续续上楼去了。段季斋只觉得这日子十分难熬,没了一点儿盼头不说,还要跟一个蠢货朝夕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