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曹操的多疑,八成会对这个“机会”进行二次解读。
收尾那一段就更怪了,“两人的约定”是什么约定?“再见之日”又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两个兄弟,人又没死,有时间让人送信,没时间过来碰个面?
这段抒情看似诚挚哀婉,却经不起推敲,别扭得很。
如果让顾至用一句现代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暗搓搓地带节奏”,“刻意搞老曹的心态”,心思之阴暗险恶,一眼就能看到底。
顾至心中透亮。曹操既然能把这封信拿个他看,说明曹操并没有被这封信挑拨,这封信的险恶用意,曹操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还是明知故问。
“将军怎么看?”
“此计看似粗拙,却直击要害。”
曹操收回木函,摩挲着顶盖的花纹,
“至少,施计之人,应当对我的脾性颇为了解。”
要不是顾至几次替他解围,帮他收拢城外得用的新兵,又救了曹仁。
哪怕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信匣十分可疑,曹操也会忍不住被信中的内容影响。
“只是有一点,我实在捉摸不透,”曹操盯着顾至,
“这信中之人,究竟是想陷你于不利,还是陷我于不义?”
幕后之人似乎是想害顾至,又似乎想害他。可不管是哪个答案,都让他相当费解。
——何必如此麻烦?
若是想陷害他,即便计成,也不会让他陷入必死之地。
而若是针对顾至……
“今日之前,操不曾询问先生的来历。先生愿意冰释前嫌,已是操之幸事。”
帐中没有酒卮。曹操取了两袋水囊,将其中一袋递给顾至,自己揭开另一袋的封口,以水代酒,遥遥一敬。
“而今,对着这几次三番的算计,操深感忧虑,不得不冒昧地问一句先生——可否推诚相见,与我交洽无嫌?”
顾至正好渴了,打开水囊畅饮。
曹操等着顾至浅饮一口,就与他交心,却没想到顾至“吨吨吨”地饮了大半袋,一直没停。
“……”
在曹操默然的盯视中,顾至终于饮了个半饱,放下水囊。
“将军认为徐州牧陶谦是个怎样的人?”
曹操张口即答:“亲佞远贤,贪利赖宠,鼻子朝天的硬气。”
只看这毫不犹豫的笃定,就知道曹操全然看不上陶谦,对陶谦多有不满。
这还是在陶谦尚未害死曹操父亲的情况下。
“张闻,陶囷,他们都是陶谦的部下。我与将军的纠葛,只有少部分人知晓。”顾至据实道,
“信匣之事,哪怕并非陶谦亲自所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与陶谦有着小嫌隙,将军与陶谦有着大嫌隙。光从这一点来看,我与将军确实是同道之人。”
先不提陶谦逼迫、蒙骗原主这件事,单说原主的死,就与陶谦有着莫大的关联。加上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算计,让他白高兴了一场,他与陶谦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曹操正欲开口,听到帐外传来动静,下意识地停住。
侧耳聆听,是长子曹昂在与士兵说话。
曹昂领了曹操的命令,忙碌了一晚,带着部将清点、安排士兵,直到现在才抽出闲暇,来找曹操汇报诸事。
不多久,曹昂踏入营帐。
发现顾至也在帐中,他不由一怔。
“看来我来得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