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自个儿去取朝食,我就不打扰了。”
他飞快地离开营帐,脚下几乎要踩出火星子。
当营帐内只剩下顾至与荀彧二人,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而炙热。
顾至佯装镇定地饮着水,饮了一口又一口,格外养身。
荀彧亦是沉默着,稍稍弯下身,将散开的单衣往中间收拢,将顾至垂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温声低语:
“阿漻在这等我,我去取朝食。”
“……好。”
顾至没有抬头,盯着眼前已理得格外端正的衣领,挥开记忆中另一番衣衫凌乱的模样,没有再喝。
他怕再喝一口,就会因为脑中的杂念,被水呛到。
荀彧掀开门帘,一抬眼,就看到十丈之外,荀攸站在篝火旁,定定地盯着自己。
足下略停,昨日那句“何必如此”如若山谷回音,在耳边晃荡。
荀彧权衡片刻,朝荀攸稍稍颔首,并未急着上前解除昨日的误会。
他转向东侧,往开灶的地点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在另一处营帐前看到抱肘而立的戏志才。
“……”对任何意外都能坦然面对的荀彧,第一次有了头痛的感受。
然而头痛归头痛,他却不能不面对。
“志才。”
戏志才不咸不淡地望着他,平静询问:
“昨晚睡得不错?”
这句话好似隐藏着别样的锋芒。荀彧并未因此失措,只平心静气地回答。
“尚可。”
晨风吹动旌旗,发出飒飒的声响。
戏志才盯了他片刻,没有多说什么,拎起营帐旁侧的竹篮,递给荀彧。
“两份朝食,还热着,省得你再跑一趟。”
荀彧微顿,掩去眸中的讶然:“多谢。”
“何必言谢,你只是顺便。”
毫不客气的话却让荀彧哑然失笑。
“志才何妨坦直一些?”
若总是否认好意,将所有事都藏着,一个人承受,未免太过疲累。
“坦直?”
戏志才读懂了荀彧的言下之意,走近两步,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低语,
“那我便坦直一回——”
荀彧见他神色郑重,不由屏息凝神,聆听接下来的话。
“若按常理……”戏志才神色肃然,
“你应当唤我一句‘大舅兄’,或者‘大伯兄’。”
荀彧:“……”
“文若唤一声‘大舅兄’或者‘大伯兄’来听听?”
事到如今,荀彧哪能不知这是好友在逗他。
郭奉孝也就罢了,怎么连一贯不苟言笑的戏志才也……
心念转动,荀彧并未退却,也不曾让对方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