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刘宠与天子刘协。
曹操将两位贵人迎入府内,将自己的居所让出来给天子居住。
包括顾至在内的众多谋士前去朝见天子。
天子刘协坐于上首,按照时令穿着赤色深衣,头上戴着十二旒的冕冠,年纪轻轻,就已初具气势。
隔着碎散的玉珠,他垂眸望向众人,眼中带着几分笑:“诸位皆是忠臣良将,不必多礼。”
陈王刘宠站在天子左侧下首,先前受命假冒天子的使者梁栋站在天子右侧下首,仿佛忠心耿耿的护卫,稳稳守卫着天子的安危。
站在稍远处的曹操,起先并无旁的想法,这时见到这个画面,眼中不由一闪,即刻垂眸,盖住其中的异样。
其他人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唯独顾至,眼瞳收缩,心脏砰砰跳动,垂在衣袖内的手隐隐颤抖。
身边的几人察觉到他的异常,同时上前,或用身躯遮挡他的神情,或用身躯遮挡他的袖口。
荀彧栗色的眸中现出一分隐忧,却无法在眼下询问,只能借着郭嘉与戏志才的掩护,蓦然握住顾至的手。
微颤的指节被稳稳地抓着,仿佛被赋予了力量。
顾至逐渐平复心跳,眼中剧烈收缩的光逐渐趋于平稳。
他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反握住那只手,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两下,示意自己没事。
本以为那只手会就此放开,却未想到,直到觐见结束,那只宽实而炽烈的手都一直拉着他。
等结束觐见,回到衙署,荀彧立即询问:
“今日……莫非有什么不对?”
顾至还未从那近似PTSD的应激状态中走出,困惑地蹙眉:“我亦不知。”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见到刘协的那一刻,突然浑身反常,像是被激起了防御系统。
按照常理推断,这很有可能与他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
“文若……当小心天子。”
这是不恰当的言论,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大不敬的错误。
但顾至说得毫不犹豫,丝毫没有避忌。
荀彧在他开口的那一刻,便已猜到他想说的话,及时抬手,掩住最后的两个字。
“此事不可在人前提及。”荀彧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只郑重地提醒,
“阿漻今后……也当避着些。”
待结束密言,门外正好传来郭嘉响亮的声嗓:
“顾郎,文若,我可否进来?”
顾至拨开竹帘,看向门外之人:
“奉孝何时变得如此客气?”
“这不是担心你们二人在屋中……不愿他人打扰,这才有此一问。”
那诡异的省略号是怎么回事。
拨开竹帘的手险些一松,顾至看着郭嘉,似笑非笑地回应:
“既然知道‘打扰’,就不该多此一问。”
眼见顾至对于他的调侃愈加淡然,几乎难以再撩拨分毫,郭嘉心中深感可惜,却也没忘记来意,进了署衙的屋内,轻声询问:
“无事罢?”
“无事。”顾至心中一暖,在他身侧坐下,
“主公那边可有吩咐?”
“并无。”郭嘉取过旁边的青铜水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我们是主公名下的幕僚,并未在朝中任职。只文若与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