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猜测他与曹操是不是串通好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顾至倒是无意帮曹操解围。只他不喜被人算计,更不喜欢被人当枪,刘协既然将算盘打到他的头上,就不要怪他“不识抬举”。
在被仆从扶着往城内走时,顾至悄悄往荀彧的所在瞄了一眼。
荀彧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只那双眼中似乎还糅合着一些隐忧。
等等……文若不会当真了吧?
顾至回忆着刚才的表演,确认自己演的并没有那么真实。而且这次他并没有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以荀彧的敏锐与洞察力,应当不会看错。
提起的心略微放下一些。顾至回想着重逢时的情景,几乎能够确定,就在不久前,荀彧眼中并没有这般忧虑的神色。
他断定荀彧的忧虑与刘协刚才的言行有关,给刘协又加了两笔帐。
视线随着移动而偏转,不经意地对上另一张相似而又不同的脸。
荀攸站在荀彧身侧。一贯碌碌寡合、不与人主动交结的他,此刻罕见地盯着顾至,神色平静中透着几分玄妙。
这样的神情,顾至从未在荀攸身上见过,哪怕当初荀攸误解了他的心意,也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顾至蹙着眉,一边往城内走,一边琢磨,总觉得荀攸方才的眼神与荀谌的极为相似,但又有着少许不同。
究竟是哪一处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经过大半里的路程,顾至被曹家的侍从带到谯县的一处医馆。
谯县是曹操的老家,坐馆的医工本就是曹操的人。在收到侍从的指示后,医工给他开了些补气解乏的药,就让他躺在内间的矮榻上休息。
做戏要做全套。
哪怕他演得再随意,再虚假,至少大体上不能出错,给人留下话柄。
毕竟,连掌控几州的曹操都不愿沾上藐视皇权的恶名,就算只是为了不给身边的人招惹麻烦,他也要稍稍收敛一些,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让刘协下不了台。
这么想着,顾至心中又隐隐生出几分烦意。
正躺在榻上煎鱼,内室的入口处忽然传来零落的脚步声。
顾至蓦然睁眼,笔直地坐起,看向那一处入口。
掀开布帘,迈步入内的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人,而是穿着甲胄,还未换上常服的曹操。
顾至“咚”的一声倒了回去。
即将出口的话语被这轻微的“咚”挡回,曹操眼角微跳,褪下皂履,举步入内。
“明远好似不愿见到孤?”
这句话在曹操口中是疑问句,但在顾至心中是陈述句。
“主公怎么来了?”
“孤让明远‘病发’,自然得过来‘慰问’。”
曹操在榻边的席上坐下,解下佩剑,放在膝上。
顾至目前没话与曹操说,笔直地躺在榻上,像是一条被带上岸,失去了水源的河鱼。
坐在茵席上的曹操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眼熟。
顾至如今这番模样,怎么与初见时别无二致。
他就不明白了。在南阳郡的时候,顾至一反常态地踊跃,在战役结束后,还多次问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回豫州”。
怎么回到豫州后,反而打不起精神?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明远。”
顾至本不想说话,怎奈曹操的这句感谢不像是客套。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导致今后的工作量剧增,顾至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我与主公一样,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不想被刘协利用,成为出头的椽子,于是顺势装病。
曹操不方便与刘协撕破脸,就顺势借着他装病的这件事,把刘协的阳谋原封不动地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