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望着空荡荡的堂屋,想起自己年轻时对这个长子的喜爱与期待,藏在昏暗之下的面庞无声地抽动了一记,归于平静。
入夜,他在卞夫人的屋中休憩,好似不经意一般,提起白日的事。
“那甄氏千好百好,岂容这个不懂事的孩子随意挑拣?”
卞夫人不敢接这个话。
她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自小聪慧,曹操这句话中的深意,她怎么会读不出?
如果曹昂不曾拒绝,对世家内部缺少了解的卞夫人兴许真的会以为这是顶好的事,交由曹操做主,为她的儿子曹丕定下新妇。
可现在,她因为曹昂的选择,品出了这件事中的猫腻,又如何能顺着曹操的想法,主动开口?
退一万步说,就算迎娶甄氏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断没有跳过当家主母——不让丁夫人知道的道理。
寒冬腊月的天,卞夫人的手心却攒出了一层冷汗。
她定了定心神,一边为曹操褪去外袍,一边斟酌着回答:
“大公子是夫人之子,或许……该与夫人说一说此事。”
话只说了半句,卞夫人就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向她射来。
那视线仿若透骨而过的寒冰,只一瞬,就让卞夫人浑身的血气凝固。
卞夫人艰难地抬头,看向身侧。
曹操正神色莫测地盯着她,眼中带着无法辨认的意味。
第146章讽谏
在这一刻,卞夫人终于萌生害怕的情绪。
她想后退认错,但想到她第一个孩子,到底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
“妾与丕儿什么都不懂,如何知晓好歹?夫人是家中主母,也是丕儿的母亲,当由夫人决定。”
藏在袖中的手几乎要搅出汗渍,不知等候了多久,或许是几息,或许是小半个时辰,曹操终于收回那道锐利的目光,抬步离去。
“你们确实不知好歹。”
这句话让卞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以为曹操会就此发作,但曹操只是抛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卧房。
这样的结果,也不知是喜是忧。
卞夫人后怕地坐下,指尖轻颤,唯独不觉得后悔。
曹操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曹宅,喊来典韦,一同前往衙署。
作为可靠又省心的近卫,典韦从不会询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今日也一如往常那般,将沉默贯彻始终,只偶尔接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没有“不识相”的人多嘴,堆在曹操胸腔的郁气逐渐消散。
恰在这时,一股独属于烤肉的香气飘入鼻内。曹操耸动鼻翼,询问典韦:
“已过了饭时,何人在烧火?”
典韦也闻到了这阵香气。他扫视空无一人的窄巷,心中有了计较:
“回主公,这好似是郭祭酒的住所。”
“哦?奉孝住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