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小心烫。”
而后,他向着另一边规劝道:
“主君,顾郎已经回到家中,你总该安下心,用一些飧食吧?”
对上旁边投来的目光,荀彧出言道:
“我知炳烛用心疾苦,可莫要在阿漻面前告我的状。”
因着这句话,先前的少许忧悒随之消散。
顾至握紧荀彧的手,半玩笑半认真地回答:
“何需炳烛告状,文若的心声,我可以用心倾听。”
荀彧一怔,眸中多了一分郑重:
“我自不敢瞒着阿漻。”
两人带着心事,品尝这顿美味的晚餐。
等用完餐,在院中走动消食,顾至先一步开口:
“仲豫兄长……似乎身子欠妥。”
他没有提荀采的事,担心触及荀彧的伤痛。而荀悦的病颇为紧急,他不得不提。
荀彧的眼中溢出浓厚的担忧:
“上回我登门造访,便有所察觉……昨日请来颍川的名医,为阿兄诊治,却也找不到根治之法。”
顾至不愿他伤神,立即道:
“我识得一位良医,或许能为仲豫兄长诊治。”
顾至口中的良医,不是左慈师徒,而是张机。
张机字仲景,出自诗礼之家,因个人兴趣与救助士人的志向而走上学医的道路。
早在前些年,出于有备无患的考虑,顾至结识了在南阳老家研究医术的张机,用一些后世的思路帮张机解决了某个药物冲突的疑问,因此与他引为知交。
这几年,顾至定期与张机保持联系,时常与他互通书信。
曹冲病重时,因着找不到能治顽疾的医者,顾至私下向曹昂引荐张机。张机素来怜贫惜弱,当得知被顽疾折磨的人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时,他二话不说,骑着快马赶赴许都,治病救人。
“数月前,曹家的小公子病重,全赖张神医杏林妙手,治愈小公子的顽疾。”
因为张机不喜官场,在治好曹冲的病后,他就早早离开,甚至未来得及与顾至打招呼。
“张神医如今在颍川坐诊,待我明日写信……”
只是这次又要劳老朋友跑一趟。哪怕张机素来以救人为己任,从不觉得麻烦,他也有些赧然。
此次事后,怎么也得好好感谢这位老友。
荀彧心绪稍解,将自己今天的行程一一道出。
当曹操委婉地提出称公的念头,而荀彧以“名不正而言不顺”作答后,他被天子召入宫中,谈论的同样是城中的谶纬之言。
“……天子亦与我饮了两杯佳酿,只那一壶佳酿中,并未被人投下毒汁。”
交握的指尖骤然收紧,顾至蓦然抬头,眼中的暗芒汇聚于一处。
早已模糊成灰,被他遗忘的梦境,再次浮现出清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