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炸毛时渊序粗声粗气地也哼了声,臭屁程度和他本人不相上下,“什么赌?”
“赌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个人在为你殚精竭虑,竭尽一切可能性只为了救你。”
那时渊序竟然是可笑的嗤了一声,“……我说过了,我从头到尾只指望的是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好,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就连这个可能性都丝毫没有了,你做得到么——时渊序。”
炸毛时渊序一顿。
呼唤的是所有人的名字,可终究叩在了他心里。
此时时渊序那双下垂眼直直地看向那一双下垂眼,一字一句地开口说,“你们能做到自己从头到尾,从生到死都只靠自己一个人么?你们能做到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你兜底,自己为自己负责,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不牵连任何人么?你们能做到从来没有保护一个人,守护一个人,让一个人陪伴你终生的执念?”
炸毛时渊序此时竟然语噎了,“你这家伙是看不起我么……你是说我没办法自理……”
“错了,是你没办法做到只靠自己就能活下去。”时渊序淡淡地说,“我不是说你做不到,而是一个人活下去……仅仅只需要一丝光,可倘若连这么一丝光都消逝了,活在这世上,不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了么?”
“再也没有你用尽一切力气守护的存在,再也没有人……留在原地等你……时渊序,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么?”
可此时炸毛时渊序沉默了,半晌,竟然抬起的是一双泪眼。
“可我从来都不指望……有人会这么对我。”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人的能力。”
“我也不敢期待……会不会有人……在乎我。”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那么一天,能寻找到我自己的光。”炸毛时渊序最后像是感觉有几分丢脸似的,狠狠用手臂揩走自己的眼泪,“我总是觉得……我好像到最后也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棱镜倒映的光下,大男孩显得更加落魄憔悴。
可时渊序走上了前,此时棱镜竟然破碎了出了裂缝,其他的映出不同世界的他的镜面也接二连三地破碎着。
此时忽然间,迎上大男孩的是一个热烈的怀抱,穿过冰冷的破碎的棱镜的豁口。
大男孩瞳孔骤然一缩。
“你不会的。”
时渊序抱着另一个自己轻声说。
“我们能活着本身,本就是祂与命运的对赌。”
“或许你们死得早,但是我们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有可能是祂争取的——”他随即说,“因为按照‘秩序’,我们本不应该存在!”
本不应该存在。
所有的时渊序都凛然一惊。
所有的时渊序都僵住了呼吸。
所有的时渊序甚至眼神都震颤了,像是连带着灵魂和心脏都颤了几颤。
此时破碎的棱镜之后,他们忽然感到无数命运的丝线穿过他们身边,甚至还能看到那些破碎的,陌生的片段!
是一个身影坐在命运赌桌前,向荷官开口,“在你当初夺走他的家园的时候,我就已经注视着他。”
男人的面庞看不清,可那磁沉却清冷的嗓音,就像是丝丝入扣地拨动人心底的弦。
还有无数次他死去的画面,却又同时出现一个莫名的身影在后头,拂去躯体不甘的视线,为躯体盖上白布,甚至目送着躯体被安置妥帖,一一下葬。
可更多的是一颗又一颗金色的子弹被拦截,男人轻声说,“我这人,不信命。”
那些意义不明的画面,渐渐变成了一条光河,将所有不得不服从命运的焦躁和不甘、愤怒、绝望都冲刷干净,瞬间熨烫妥帖所有惴惴不安的心,填补那长年累月被风吹雨打的创口。
“难道这就是……”其他时渊序怔怔地开口。
那些痛苦死去的他——被身后的一双眼睛死死地记着,然后在下一个世界作为避开所有不幸的凭证。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就像是永远不能结束的轮回。
“我们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对神庭的谋逆。”
“所以,你们当中的任何人,我都不允许放弃,为了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