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神无奈的笑笑,“我的乖儿子,我不是说了嘛,普天之下大家都改不了命,那就等于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好打抱不平的,只要早早看清自己的命运,往后余生都是风平浪静一路顺遂,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又草菅人命,又是打又是杀的,真是的,你也不看看老夫辅佐了多少年的至高神,除了安烬小殿下,老夫那可是苦心孤诣的老臣,常年都是辅佐君王,哪里还用得着屠戮众生,偏偏你们几个非要跟命运对着来,如今又开始怪老夫了?说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维持秩序罢了……”
此时他露出本相的那老谋深算的文雅和怨毒来,“时渊序,事到如今,老夫终究算准了,你注定得不到幸福。”
“你难道还不知道,事到如今,你已经失去了太多么?”
时渊序那瞳仁被灼烧似的顿然窜起了暗火,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站在荒芜破败的家园上怅然地眺望天空,他忽然想到七年前寻遍山岗和军区寻找男人的身影甚至乞求大人帮忙找人,他忽然想到十三岁自己孤身一人度过第一个节庆日看着其他家灯火通明,其他的孩子诧异地嘀嘀咕咕,扯着母亲的袖口,“妈妈,好奇怪,他为什么从来都是一人”……
原来他永远放不下那个猫儿眼少年,正如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在张望着泪眼,空空等着逝去依旧的暖意。
原来他痛了好久,那不仅仅是因为湛衾墨给他的让他欲壑难填,而是原来从一开始——
他就无数次怅惘地。
自厌地。
又绝望地。
空流着泪,想要痛哭,想要呐喊,想要咆哮——
对这个世界愤恨地斥责,质问,咒骂。
我是不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幸福?
我是不是,终其一生,都无法……
都无法如愿……
“我曾经确实害怕过,在我义无反顾成为反叛组织老大的那一刻,我心想,既然终其一生不能遂愿,那不如掀翻整个棋盘,至少可以看到转机。”时渊序说道,“我从来都不奢望自己能够拥有幸福,所以只要有一点点暖意就足以我撑很久了。”
“可是,只要是活着……”他忽然顿了顿,想到宴会当中本已掉头而去的男人,却又义无反顾地将他从家族长老的围攻中带走,十指交叠拢得他骨头生疼;想到钟孜楚嗔怪地斥责着他,一边用力地掐着他的脸庞,却又一边用手帕擦着他的汗;想到他躺在一地抑制剂试剂的出租屋不省人事,最后被周容戚揽上肩头抱走;想到他本该被送进银色容器的时候,施奈特眼角的一抹泪;想到圣裁庭他大放厥词斥责神庭一番后,那个一头金发的小鬼头轻声说道,你说的真好,就像诗。
“就算我改不了命,我也想看到别人能改命。”
那下垂眼就这么深深地看着秩序之神。
“还是那一句老话,只要多一人能改命,多一人不信命,那就可以证明,原罪或许是假的,秩序也可以是被推翻的,命运——是可以被打败的。”
“那样就够了。”
“至于我能不能改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老贼一向从容又心思诡秘,可他那一瞬却从未有过如此的讽刺!
因为这么一个被命运循环往复折磨的家伙,竟然还是顶着一脸纯澈的神态,说只要别人改命就好!
只要别人改命就好!
多么圣洁!
多么伟大!
多么……可笑!
“算了,那么多容器果然还是小殿下的杀人更趁手,既然你担心老夫彻底侵占安烬的身躯,那我便给你演一场兄弟残杀的戏码,这样你就知道,那残魂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时渊序,你现在除了维诺萨尔,你的钟小姐,周容戚,还有你的亲弟,都死透了,死绝了!”
此时秩序之神重新将元神灌进光明神那金发碧眼的俊美男青年的躯体,只见那张无暇纯洁的俊脸出现了一种没来由的暴虐,他手里重新幻化出那柄巨大锋利的镰刀直接横扫时渊序而去!
时渊序此时发现,秩序之神的实力比刚才和他和湛衾墨交手的时候更强!
一方面这是因为世界上信命的人越来越多了,秩序老贼的力量因此大幅度增长!一方面——秩序之神每一次夺舍安烬的身躯,都相当于对祂躯体的重新改造,一旦夺舍久了,自然而然就会被同化。
这就是他之前想用自己作为容器,困住老贼,男人却因此癫狂的原因——因为夺舍久了,连灵魂都会被印上印记,最后便被吞噬,又或者融合,就此陨灭。
“啊,该不会是命运三女神告诉你什么真相?她们都是老夫的手下败将!哈哈哈!难不成你以为留住你弟弟的残魂,就可以让他死而复生么!”
时渊序压根没有心思跟他废话,他直接抽出自己刀翼当中最长的作为长剑,径直往贯穿秩序之神的胸膛而去——
哪怕他知道,这幅躯体本属于光明神,但是他压根不会留有余地。
残魂,终究只是残魂。
他的亲友一个个离开他,连安烬也不例外。
全世界人的命,终究难救。
他该认命了,可为什么,他又绝不想低头——他答应过男人,他绝对活着回来。
此时远处看,就像是两个天神在宇宙长河的尽头打架,一个是有着可怖翅膀的金发青年,一个则是有着钢铁般流泻光彩的翅羽的栗发青年,但后者很明显将自己的翅膀当作是一种可笑的装饰,甚至懒得振翅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