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沉默地走到一具人类骸骨前。那具骸骨的手臂骨骼断裂,却依旧死死抓着一柄锈蚀严重的、样式奇特的宽刃武器,骨骼的姿态显示他战至了最后一刻。他的另一只手骨,则按在胸口一块同样刻着托举星辰图案的玉牌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敬意和悲凉涌上陈涛心头。
这些古老的守护者,与他们这些为了生存而在现代挣扎的人,似乎产生了一种跨越时空的连接。
他体内的暗银薪火,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种情绪,微微跳动了一下,少了几分狂暴,多了一丝沉凝。
他小心翼翼地从那具骸骨胸前,取下了那块相对完整的玉牌。玉牌入手冰凉,却似乎与他眉心的星辰印记以及体内的薪火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就在他拿起玉牌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旁边那座残破的水晶平台内部传来。
紧接着,平台侧面,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水晶板突然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暗格之中,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只静静地放着一枚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金属指环,指环上刻着极其细微的、与平台回路同源的炼金纹路。
除此之外,暗格里还有一张用某种未知兽皮制成的、卷起来的薄薄皮纸。
陈涛和苏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陈涛小心翼翼地将那卷兽皮纸拿了出来,缓缓展开。
兽皮纸上的字迹是用一种暗红色的、不知名的颜料书写,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清晰。使用的文字同样古老,但在星辰印记和巡陵人玉牌的微弱共鸣下,陈涛竟能勉强读懂其意:
【致后来的同道者:】【若你见此留言,证明‘第七观测区’己彻底陷落,吾等皆己践行誓言。】【此指环乃‘星枢’信标之余烬,能量耗尽,仅余微末道标指引之能,或可助你寻得其他尚存之‘观测所’或‘避难点’。】【吾等奉命镇守于此,观测‘终焉回响’,阻遏‘冠之仆从’,然力有未逮,终至沦陷。】【后来者,无需为吾等悲伤,亦无需在此废墟久留。‘它们’虽退,污染犹存,久待必生不测。】【循信标指引,向东而行,穿越‘沉寂裂谷’,或可抵达下一处‘路标’。】【前路艰险,望慎之又慎。】【——第七观测区值守长,卡米拉,绝笔。】
文字到此为止,带着一种平静赴死的从容与对后来者的告诫。
陈涛紧紧握着这卷兽皮纸,心情复杂难言。
这枚指环,就是那古老意念所说的“路标”之一?而下一个地点,叫做“沉寂裂谷”?
他看向那枚灰扑扑的指环,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暗银薪火注入其中。
指环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用眉心的星辰印记去感应。
这一次,指环表面那些细微的炼金纹路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随即熄灭。但就在那一瞬间,陈涛清晰地感觉到,眉心印记所感应到的那个原本模糊的东方“路标”,变得清晰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虽然依旧遥远,但方向更加明确!
“有用!”陈涛精神一振,“这指环能加强星枢印记对‘路标’的感应!”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在这完全未知、危险重重的绝境中,一个明确的方向指引,比什么都重要!
苏瑾也稍稍松了口气,但她的目光随即投向西周,忧虑道:“信上说此地污染犹存,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陈涛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兽皮纸小心收好,将那枚灰扑扑的指环戴在了左手食指上,又将那枚从巡陵人骸骨上取下的玉牌郑重收起。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战死于此的古老守护者的骸骨,对着他们,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无论他们守护的究竟是什么,这份战至最后一刻的信念,值得敬意。
做完这一切,他搀扶起虚弱的苏瑾。
“我们走。”
两人凭借着陈涛稍稍稳定下来的暗银薪火带来的微弱视野,以及指环和星辰印记对东方那微弱“路标”的感应,小心翼翼地绕开中央残破的平台和那些尸骸,向着这个空间的东侧边缘摸索而去。
没走多远,果然发现了一条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断裂甬道。甬道深处吹来阴冷的风,带着更加浓郁的腐朽与尘埃气息,仿佛通往更深的地底。
那里,似乎就是所谓的“沉寂裂谷”的方向。
前路未知,凶险难测。
但至少,他们找到了一丝方向,并且从这片古老的战场上,汲取到了一份沉重的、关于坚守与牺牲的信念。
陈涛握紧了拳头,指尖那枚灰扑扑的指环冰凉。
暗银色的火苗在他眼底深处安静地燃烧。
新的征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