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算算计吧,为自己多谋一条退路而已。”秦清放缓语气,带着些许叹息。
“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渃娘,怕是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在乎的人,可怜的很。”
秦清不做回答,这些风凉话他听多了,心中早就波澜不惊了。
墨蓝沉重的天幕,随着一声声呜咽的风声向着背后徐徐退去,色渐晓,东方泛白,在赤黄的风沙下变幻明灭,果真,是个风沙日。
秋天正是沙漠中流沙和风暴肆虐的时候,秦清和沈丛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两人本寻了一对常年穿梭在这片沙漠中的镖队,只说要去柔然寻亲,钱给到位了,事情便也进行的很顺利。
那镖头一早醒来瞧着远处的天色,便拒绝继续前进,说是前面正风沙肆虐,若是误入了流沙便是血本无归,一行人匆匆收拾行囊向着离此处最近的客栈前进。
这大漠风尘滚滚,满目皆是黄色,乙凫躲在沈丛身后才勉强睁开眼睛,只远远地瞧见一抹红色,矗立于无垠的荒漠中,行进了快一个时辰,那抹红逐渐占据整个视野,似鬼魅般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竟是一间客栈,屋顶定着一面巨大的红色旗帜,随着狂暴的风沙,张牙舞爪的飞舞。
赫然写着,半山渡三个字。
乙凫拢紧遮在头上的纱,试图睁大眼睛瞧清楚些。
一只手挡在她的眼前,乙凫认出那是沈丛。
“伤眼睛。”沈丛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乙凫抓上沈丛的手,似是怕风沙吞了她的问题,拔高了声音。
“好奇怪的名字,听着还有些可怕。”
“半山渡,阡陌纵横,荒野之间,渡人,渡己,渡众生。”沈丛回答。
乙凫浑身抖了抖,这解释更可怕了些,拽着沈丛的衣袖,连忙追上几人的步伐。
许是这风沙绊住了众人的脚,推门进入便是一副人声鼎沸的场景,庭南走到账台前询问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沈丛抱着臂歪头看向秦清,秦清抿着唇,眼角溢出笑意,摇着轮椅行至账台前,分明的骨节轻轻敲了敲台面。
“花寨,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客栈拆了。”
话音刚落,一串清脆的笑声从阁楼传来,乙凫扭过头去,便看到一位女子一身赤红色半袖襦裙,只做简单的垂髫,不饰金银,不施粉黛,却分外明艳活泼。
她提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一对梨涡在笑意的冲洗下浸满喜色。
“我花寨这辈子就做过这一件好事,没想到你们真的回来报恩啊。”花寨的眼睛弯起,歪着头打量了几人一圈,笑着走向沈丛,盯着他片刻,梨涡笑的更深了些“呦,怎得生的这般俊俏了,让我好好摸摸。”
说着便伸出手来想占便宜,沈丛面无表情侧身一躲便躲开她的手,目光始终停在乙凫身上,花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嘴一瘪“无趣,还不如那个瘸子有意思。”
继而转身,襦裙伴着她的跳跃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停在秦清身前俯下身,手中的团扇挑起他的下颌,语气轻扬“这么快又见到了,秦——济——川。”
如晴日艳阳,似山涧清泉,扫去尘世所有阴霾。
“越发没正形。”秦清浅笑,伸出手指推开她的手。
花寨的眼睛瞟了眼四周,只见抚摸着手中的扇子,慢慢踱步至乙凫身前“好生漂亮的女娘,让我在你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但只有一丢丢啊。”
“又在胡说。”沈丛将乙凫拉在身后“这是这间半山渡的老板,花寨。”
乙凫探出半个头,喏喏回道“姐姐,我叫乙凫。”
“怎得今日来的都是些无趣之人。”花寨不满,继续踱着步子,停在折竹面前,眼神一亮“这个女娘,伴做男装倒是几乎瞧不出破绽来。”
“女娘?”乙凫惊呼,看向沈丛“折竹是女娘?”
沈丛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我是不是说过,不该听的话不要听,听了也烂在肚子里。”
乙凫讪讪,他的回答反而印证了花寨的说法,乙凫仔细的瞧着折竹,之前只觉得他并不高大,现下看来她的身形眉眼确实像个女娘。
“花寨,莫要戏弄我的朋友。”秦清拉住花寨的胳膊,将折竹护在身后。
“朋友,看你这神情,像是情人?”花寨藏在扇子后戏谑的笑着,笑声似银铃一般。
“你莫要胡说,我与小公爷清清白白。”折竹急迫的说道。
咦?
乙凫好奇的看着两人,好生奇怪,折竹从没露出过这般急切的神情,倒是有些像恼羞成怒。
“那便对了,让我瞧瞧,有趣的很,你们两是一对。”葱管一样的手指着折竹和秦清,一转方向,指着沈丛和阮元瑜“你们两个人,谁是多余的那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