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澜看着她,目光微垂:“……先前同你去祭拜时,一直不敢问你,他是怎么走的?”
林斐然看向夜空,回忆母亲去世后的那三年。
“相思成疾。
从你离去之后,他的境况便一日不如一日,身体也越发不好,只偶尔才笑,不过,他还是很尽心地在抚养我,只是,我看得出来,他确实很难再撑下去了。”
撑不下去的那日,他将林斐然叫到床边,疏朗的面容已经变得枯槁,但还是对她露出一抹笑,又细细嘱托了很多事,最后才道。
“慢慢,我们的离去不是你的终途,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由他说出来,其实并不很有说服力,林斐然以前并不理解,现在才明白,这句话其实仍旧是迷惘的,后面应该还有一句:活着,就有无限。
父亲或许想通了,也或许没有,但不论如何,他都选择了把自己的终途定在那里。
金澜听了她的话,似乎是想笑,却终究没能扬起一点笑意,她静静看向夜空,眼中有些微波澜,略略沙哑的声音柔和在风中。
“在我与他成婚之前,我就说过,待我伤养好之后,我还是要去那件事的,这段时日,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时间。
这期间有了你,有了家。”
漂泊数载之后,她在洛阳城留下了一生中最温暖的六年。
“你六岁那年,我伤势全好,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如往日一般,带上你我去逛市集,暮间吃了一碗馄饨面,如常回家,然后……”
林斐然收回目光:“然后,你离开了,再回来是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后,她带着满身伤痕归来,撑着一把玉尺立在门前,静静看着他们,一身血色红如艳霞。
金澜垂目,不能再以剑灵的身份与她相处,心底掩下的惶然便都浮现出来。
“你们应该讨厌我的。”
她走得如此坚决,将一切、将他们全都抛在身后。
从一开始,她就不敢与林斐然相认,除了不想让她再次伤怀之外,也怕在她眼中见到一点憎意与不喜。
林斐然摇了摇头,目光仍旧净如明月:“为什么要讨厌你?父亲对你一直都只有思念,没有恨意……我也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们三个都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在你孤身离开的时候,没能陪你一起去。”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轻声道:“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能与你并肩一战的。”
金澜原本淡下的眼再度泛红,她低头,将过往缓缓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