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领命。”待青衫官员们离开后,刘旭和韦之贯看着秦朝宁的心情都有些许复杂。在韦之贯在思考怎么让他们别再沾手这事时,刘旭先发话了。刘阁老起身,看着秦朝宁和其余生员,告诉他们,户部一事他们的抽调活计就忙到这里。稍后,会有官员带他们离开皇城。今日的事情,在他们离开后,勿谈论勿散播。闻言,在场的生员们皆即刻应下。虽然,除秦朝宁和陆杰修以外,其余的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秦朝宁和陆杰修呈上去的是何内容。等到了秦朝宁要离开这屋子时,韦之贯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刹那。但是韦之贯的目光移开得太快了,以至于秦朝宁愈发沉默不语。后面的事,就和他们这些生员无关了。他们被送回去国子监后,国子监的大人们,博士和掌教们都无人过问他们户部抽调一事的情况。秦朝宁还是在傍晚离开国子监时,才借好奇之心,朝陆杰修问了问韦之贯韦大人的情况。然后,他就知道了,吏部左侍郎韦之贯目前是朝堂上,曹明洋明面上的得力干将。而吏部尚书曹明洋自身,朝堂上下无人不知他的背后是杨首辅。从陆杰修给的信息里面,说的是韦之贯自外放归来,就彻底抛开了直臣的风骨和作风,让朝堂众官员都很是吃惊和鄙夷。那些朝堂的官员们都猜测他是不是被外放吃过苦了,现在才知道有靠山的好处了。韦之贯外放前是吏部右侍郎,回京倒是直接就坐到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但是,他现在在朝堂上的处境很难堪。像寒门一派的人,纷纷瞧不上他墙头草。而杨首辅一派的人对他心存怀疑,一边用他这把锋利的刀又一边为难他,给他各种刁难。从陆杰修在长辈们的只言片语中听来的信息中,杨首辅那边的人肆无忌惮到,让这位二甲第一,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做狗就要有狗的觉悟。这些话,秦朝宁每多听一句,心里就沉重了多一分。待陆杰修讲完后,他感慨道,他也不知道韦大人为何要这般行事。当初韦大人离京前,已经是实权人物,自身的才华又有众多人仰望。如今,已是把自己埋泥沼里,平白无故染一身腥臊。他觉得很让人唏嘘、惋惜。闻言,秦朝宁微抿薄唇,眼睫半敛下。看着地面的碎石子,他想起了韦先生在南州城当学政期间,在院试结束后召见前二十名学子的那场会面。先生当时就问过他们这些学子,“如果山中有一猛虎独大,底下无人能敌,其余动物亦一盘散沙,该从之,亦或是迎面击之?……”当初状似闲聊的话语,如今竟然一幕幕就在眼前发生着。秦朝宁回忆着他自己当时是怎么说来着……他想起来了,他说,此虎类王,倘若无周密的陷阱,何不近之,惑之,再图之?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很是心疼韦之贯。这一身骂名,是先生以身饲虎换来的。世人耻与之为伍,却不知他的先生心藏自我牺牲的意愿。这会儿,陆杰修见秦朝宁蓦然红了眼眶,登时他就慌了,忙不迭问他,“幺儿,你这是发生何事?”“是为兄说错了什么吗?”他没有哄孩童的经验,这会儿有些慌张失措。他府上的弟妹,无一人需要他哄的。秦朝宁的心绪乱了,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应道,“无事,不过是风沙迷了眼。”饮品小吃铺子太阳落山后,秦朝宁拿着从陆杰修那问到的韦之贯的住宅地址信息,便独自挑着灯笼前往。在兄弟俩吃晡食时,秦朝阳还问过他要不要送他过去,被秦朝宁拒绝了。那边是官宅区,让他大哥一块过去,不如他自己一人来得方便。韦之贯韦大人的住宅在崇仁坊,这个地方离皇城就一街之隔。这个片区,崇仁坊、永兴坊、安兴坊、胜业坊一带多是朝廷命官们的住宅为主,其中不少都是圣上赏赐下来的。秦朝宁这会儿尽量不打眼地在路上前行,途中避开了两次巡逻衙役,才找到的韦府。在他敲门时,门房被他吓了一跳,问都没问就直接告诉他找错地方了。门房的原话是,他们韦府这两年从不接待外人。秦朝宁刚欲说明,只见曾经在南州城那边月月领他进门的小五哥路过,他立即喊住了他,“小五哥,小五哥。”他没敢太大声,生怕在邻里间惊动其他人。小五,是韦之贯的书童,现下闻声,整个人都惊住了。他手里还捧着一盆热水,连忙上前来,对门房说,“故人,放他进来,动静小些。”秦朝宁得以进来后,门房快速地把门再次锁上。他跟在小五身侧,见府内处处漆黑一片,人都不见得多两个,顿时很是不解。“你怎么还上门来了”,小五的语气里夹杂着很复杂的情绪,他告诉秦朝宁,“先生定是不愿意你过来的,唉,待会见了先生,可咋说。”“是朝宁执意前来,抱歉给小五哥添了麻烦”,秦朝宁心里浮起几分焦躁,他语调急促地问道,“小五哥,府里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