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解释、也无法反驳那无数个确实存在的、微小却致命的“万一”,更没办法反驳面前这个人是出于对他最纯粹的善意而爆发处的担忧。
但这份沉默落在柳莲二眼里,就是一种倔强的默认和回避。
他看着秋沢栎垂下头,柔软的白发垂落,阴影遮住了眼睛,裸露出的皮肤裹着纱布,身影单薄,看着乖乖巧巧的一只。
这幅情景让他胸中的闷气化作了更深、更无奈的心疼,最终,他只是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先好好休息吧。”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些平静,“这件事的后续就交给我们吧。”
柳莲二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秋沢栎没受伤的肩膀,动作带着安抚,眼神却无比认真和沉重:“阿栎。”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作为一起奋斗的同伴,作为关心你的朋友,无论是我、精市还是网球部里的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你采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没有任何事情的优先级,是能凌驾于你自身的健康和安全之上的。”
这句话,他说的无比郑重。
“这件事的真相和你的做法……”
他顿了顿,看着少年微颤的睫毛,“我已经如实告知了精市。”
留下这句话,柳莲二没再看秋沢栎的反应,转身离开了病房。
*
一段时间之前。
从神奈川飞驰向东京的新干线上。
新干线的速度很快,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而后映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里。
幸村精市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知道了,莲二,你继续说。”
他的声音似乎听起来和平常一样,语气温和而冷静,但只有离得极近的人,才能察觉到那声音深处存在的一丝几不可闻的紧绷,像绷紧的琴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电话那头的柳莲二刚拿到监控录像,将自己的现场观察、志愿者的证词、监控录像的诡异之处、以及他大胆推测的前因后果,条理清晰地、不带多少个人感情地讲述了一遍。
他没有刻意强调秋沢栎的“故意”,但那些事实细节的罗列,指向性已经无比明确。
当听到柳莲二点出那句“他似乎在有意让自己处于那个位置,并且没有做任何下意识的防御”时,幸村精市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短暂失去了搏动的能力。
他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才压抑住了那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我知道了。”
幸村精市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稳,甚至有些过于冷静了,“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等我过去之后,大概还有一场仗要打。”
“国际赛事临近,网协与教练组一定会以息事宁人为主。”
前世他家小学弟摔下楼梯时,不就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吗?在他们眼里,牺牲小局稳定大局就是这样。
但是……我们立海大,凭什么承担这个“牺牲”?
“好。”柳莲二应道,而后顿了顿,安抚道:“我已经在整理监控录像和资料了,等你到了就能直接用……阿栎那边,弦一郎和赤也已经过去了,不会有问题的。”
“嗯。辛苦了。”
幸村精市低声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他闭上眼,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距离列车抵达东京,还有一段时间,他要趁这个时间整理好所有的情绪,也要好好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还有人。
第92章青选集训
东京的夜风带着白日尚未散尽的暑气,青选集训营的灯火在沉沉夜色中显得有些晃眼,但当幸村精市抵达训练营门口时,他的周身带着一层与盛夏极不相符的寒意。
接到了消息的柳莲二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的身旁是脸色黑沉如锅底的真田弦一郎,见到熟悉的身影,两人立刻迎上前,脚步急促。
“幸村。”
“精市。”
幸村精市快步走上前,甚至没来得及缓口气,便先问道:“阿栎情况怎么样?确定只是皮外伤吗?”
虽然他知道秋沢栎既然敢采用这种方式,就代表他心里有数且做了一定防护措施,无论是计算也好异能也罢,他身上的伤势都不会很严重——最起码不会影响他和立海大一起参加全国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