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悬半空的缆车上,岑桉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呼吸瞬间变得急促:“我们见过?”
“如果你不记得,那可能是我做了个梦吧。”
荀昼生垂下眼,看不出情绪。
“抱歉,是我冒犯了。”
不对,不对。
岑桉清楚,那不是梦。
所以,循环并没有在这里结束。
为什么没有结束?她不是把一切都妥善处理好了吗?
“你梦里的我,是什么样子?”她声音发涩,仿佛只是说出口就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荀昼生端详了她片刻,似乎是觉得唐突,又移开了目光。
“就是现在这样,和梦里一模一样。”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是我多有得罪,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岑桉呼吸一滞。
她耳畔一阵嗡鸣声,恍惚中好似听到了索道断裂的声音,再一定神,三人还好好地坐在缆车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别多想,别多想。
她安抚着自己。
索道已经处理好了,除非再有人下手,否则没有断裂的可能性。
岑桉顺着窗往前看去,距离雪山已经很近很近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顺利抵达经幡柱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的目光微转,落到了正下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手脚发凉——荀家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了被她毁掉的阵眼位置,泥沼神就立在那里,仰起了头,岑桉莫名从祂黑漆漆的分不出五官的头上看出了蔑视和鄙夷。
遥远的天际忽然传来了悠长鸣响的钟声。
铛——
铛——
铛——
三声钟响落幕,荀家村村民齐刷刷跪了一地,缆车也抵达了停车点。岑桉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预感,慌忙催促着他们下车。
——但已经来不及了。
荀昼生才刚站起身来,就如同灵魂抽离般躺倒在座位上,头砰一声磕在座椅上,再无动静。岑桉颤着手试了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姐,”程杉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死了?”
岑桉缓慢地吐出一口长气。
是她遗漏了。
如果许愿本身就是一种仪式呢?
或许早在很久以前,祂就已经布好了一场棋局,荀家村的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他们活时,是祂的信徒,供祂驱使,替祂杀人。
他们死时,是祂的养分,彻底沦为祂的一部分。
只要泥沼神不死,荀家村的所有村民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可能。
不止是荀昼生,还有那么多普通村民。
他们并非纯善,但也绝不是纯恶,以岑桉从小受到的教育来看,没有什么能够以生死裁定他们的罪责,就算有,也应该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