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蜂蜜水带着淡淡的甜香在空气中散开,被水浸润后的唇瓣颜色果然变得鲜润了一些,呈现近乎蔷薇花瓣的色泽。
余宿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床边的医疗垃圾桶。
他的目光顺着谢构的手臂移动,落在那只正在输液的手上。
透明的营养液正通过细细的输液管,一滴一滴,缓慢而持续地注入他淡青色的静脉,旁边是另外的还未闭合的针孔。
余宿犹豫了一瞬,伸出手偷偷摸了下他的指尖。
冰冰凉凉的,和炎热的夏天格格不入。
“快些醒来就不用输营养液了,谢哥。”余宿调慢了点滴的流速,这般说。
*
第二天,余宿半靠在沙发上刷新闻,姚白凤送来了两人的结婚证,亲手将一个小红本递到了余宿手上。
“小宿,这是你和谢构的结婚证。”姚白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虽然情况特殊,但该有的手续谢家不会委屈你。从法律意义上讲,你现在就是小构的合法配偶了。”
余宿接过,翻开看了看,指尖划过配偶栏上并排的名字,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心头,很新奇的体验……
照片上的两个人自然的肩靠肩并排站着,穿着同款白衬衫,一青春俊俏,一清冷矜贵,竟意外地有种相得益彰的般配感。
余宿看着照片里那人紧抿的唇线,手指无意识地在那轮廓上摩挲了一下,抬头,露出一个带着点新奇和羞涩的笑容:“谢谢阿姨。我会保管好的。”
听王姐说了谢构昨天的情况,姚白凤语气更温和了些:“小构昨天注射完信息素后,王姐说他的脸色似乎比平时好了一点,虽然医生说是正常反应,但总归是好的迹象。”她看着余宿帅气明朗的脸,说,“小宿啊,看来小构也喜欢你呢。”
余宿知道这句话水分有多大,眉眼弯弯笑着说:“医生说谢哥的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谢哥一定会醒过来的。”
开了剧本的余宿说出的话满含少年人特有的真诚和笃定,十分具有可信度。
姚白凤被他的坚定感染,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脸上露出了这些天少有的、带着真切希冀的笑意:“好孩子,借你吉言了。”
姚白凤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一丝宽慰离开了病房。
余宿拿着那本崭新的结婚证,走到谢构的床边坐下。他翻开红本,将印着两人婚照的那一页,轻轻放在谢构枕边。
“谢哥,你看,”余宿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新鲜出炉的,合法了。以后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床上的人依旧沉睡,呼吸浅淡悠长,只有旁边监护仪规律的低鸣是唯一的回应。余宿却不觉得无趣,逗完人,他收好结婚证,目光再次落回谢构脸上。
“33,”余宿在意识里唤了一声。
“在呢,宿主。”3333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无奈。
“你说,他醒着的时候,这嘴唇是不是颜色会更好看一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宿主,你的关注点能不能稍微健康一点?”3333感觉自己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想想又不犯法。”余宿理直气壮。
“……”3333选择再次进入装死状态:“您开心就好,我下线维护了。”
余宿笑了笑,不再逗弄系统。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一点厚重的遮光帘。
上午的阳光并不刺眼,带着暖意斜斜地洒进来一小片,正好落在谢构盖着薄被的胸口附近,给他苍白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极淡的近乎虚幻的金色光晕。
光影的细微变化,似乎让沉睡的人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眼睫在眼睑下投出的小片阴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余宿捕捉到了,凑近了些,屏住呼吸仔细看着。可惜,那颤动没有再出现。
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释然。来日方长。
他坐回椅子,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
逛了一圈,余宿在书架上翻出一本崭新的、硬壳封面的书。
余宿清了清嗓子,翻开书页,开始朗读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质感,在安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
“我们发现自己处于令人困惑的世界中。我们要理解周围所看到的一切的含义,并且想知道:宇宙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在其中的位置如何,以及宇宙和我们从何而来?为何它是这个样子……”
他的语速不快,吐字清晰。内容对于昏迷的病人来说无疑是深奥而毫无意义的。
他一页一页地读着,偶尔会因为某个拗口的物理名词而微微停顿,读完一章,余宿合上了这本厚重的书,将它随手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这么无聊,谢哥你听了不就更困了,我换个东西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