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贺言收到了长兄的信。
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逼反纪辰,顺带帮纪楚消弭心中的罪恶,还能把盐槽失案瞒下来,对纪洵川也好。
纪辰一死他就能和贺行团聚了,他们将能一起去雁北,告诉贺镜这个好消息。然后他会遵从贺行的想法,无论他是想留在雁北,还是回到雁城。
贺言破费了不少银子,在看似平静的雁城种下了一颗种子。但他并未告知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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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武四年春末,不知源头为何,雁城里浩浩荡荡地兴起了一则传言。
传言道,先帝暴毙乃是有心人为之。定宁年间夺嫡中存活下来的定远王纪辰,指示其在宫中的线人在先帝的汤药中投毒。这碗毒药递到了不知情的太子,也就是当下的陛下手中。
陛下罢朝正是因为此事,为得先帝之亡魂宽恕,陛下日日祈福念经。可陛下并无过错,而真凶纪辰苟活于法外。不除纪辰,天理难容!
这传言先是东六坊百姓口口相传,又被带到鱼龙混杂的西六街。西六街紧挨着王孙大族们的府邸,流言最后进了朝堂前。
上朝时终于有人提及了这事,把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搬到明面上。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污蔑陛下的,有说定远王卑鄙无耻的,有说是兰图哈木忘恩负义挑事的。
座上的纪清忍不住偷笑,怎么还有兰图哈木的事。
但座下,为数不多几个知道那夜宫中事的人都警惕起来。
贾昀尧想到了暗巷,他得查查是不是从暗巷里传出去的。夏翎脖子一凉,唯恐纪楚因为夏章的死与纪辰有关所以怀疑到自己身上。纪清又看了一眼贺言,贺言不语。
贺言在偷看沈文。沈文不知道他和贺行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假宋家与纪辰的关系,更不知道纪辰一死下一个就是他,只是义愤填膺地为纪楚说话。
这事纪清有所耳闻,刚传到西六街时桃夭就告诉他了。但贺言没说什么,他也没问。现在一想,应该是阿言做的。
贺镜的死与纪辰息息相关,贺言想尽快让纪辰死不无理由。若能借此事除掉纪辰,并不是坏事。可以将纪辰送至雁城,逼他说出为何要阻止盐槽失案的翻案。
但纪清还是有些不适,这是贺言没有告诉他,私下做的事。他明明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为何不告知他一声?
纪清随即宣告朝臣,他会派专人去查验流言的真假。若为假,造谣者严惩不贷。若为真,则上禀陛下,讨伐定远王。
下朝后,纪清偷偷摸摸上了贺言的马车。
见是他来,贺言往里蹭了蹭,给他留出地方。
纪清委委屈屈地把自己送到贺言怀里:“怎么不告诉我?”
贺言蹭蹭他:“你说那流言?”
纪清可怜巴巴地点头。
“对不起。”贺言低下眉眼看他,“这事办的着急。”
“从最开始从东六坊传出来到现在,怎么说也有近一个月。这一月里咱们见了这么多次,就不告诉我。”纪清捏捏他的脸,凑上去亲,“你怕我反对?”
贺言点点头。
纪清双手摁着他肩膀,皱着眉说:“怎么可能?我知道你恨纪辰,怎么杀他不是杀?你又不是不知我的为人,反正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传个谣而已,我不会说一个‘不’字。若能,你一声令下,我直接去暗杀他都行。”
贺言笑了:“我们王爷怎么这么听话啊?”
“当然。”纪清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拈花楼纪洵川,为阿言服务。”
贺言假模假样叹口气:“但杀纪辰这事我可不能让你服务,我要亲自剁了他。”
纪清声音柔下来,亲了亲贺言的唇角:“何况,你因为他失去了不止一个亲人。我知道这感受。”
纪清道:“过几日我会找一个替罪羊,指认他是纪辰当年的线人,再报给小皇帝。太后已死,郕师就是一个小城,还没云平大,纪辰才有多少兵马?他现在可掀不起风浪。我想小皇帝肯定是愿意让他死的,他没有拒绝出兵的理由。”
“好。”贺言回吻他,想到:盐槽失案瞒下来就瞒下来吧,只要能用纪辰的死说服宋双双,纪洵川就可以重获新生了。至于沈文,像贺行所说,本来就是该死的东西。
纪清问:“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肯定比前段日子好些,但还是。。。。。。”
纪清替他把话说出来:“不舒服,脑子里一直在放着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