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笔趣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子规泣血（第2页）

“你在生我的气吗？”贺言急切问，“我无意不辞而别，我以为你不会醒的，所以没留字条。我没有走，只是去找了怀妃。我想今夜暗中杀了他，不愿让你再接触到她，或是听到事关她的事，因此没知会你。她与暗巷关系密切，用这地方威胁我，我不敢动手。”

幸亏你不在啊。纪清心想。不然就发现了。他努力不发出声响，硬生生把干呕声咽回去。他捂住嘴，血水顺着小臂流下去，很黏，糊在皮肤上一片。

没听到答复，贺言又叩门：“你在听吗？纪洵川？出了什么事？”

他这次很着急，敲门声很大，好像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了。纪清不得不咳嗽一声，把嗓子清出一条缝。

“别进来。”他哑声说。

“你在哭吗？”贺言一下带了哭腔，“我不该这么走，我以为你不会醒的，我应该陪着你的，纪洵川，让我进去，进去再说。”

纪清明白他是担心他，怕他再闹出什么事来。但他绝不能让贺言知道这毒，他若真早亡，贺言会带着愧疚过一辈子的。他是愿意为贺言死的，不想贺言独自承担他的死亡。

“我没能杀了她。她说她死后，暗巷会把她知道的所有都公之于众。虽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谎话，但我不敢冒险，纪洵川，这件事上我必须有绝对的把握。。。。。。”

贺言的影子变大，他贴着门坐下了。他把手放到门上，像以此触摸到纪清。

“我真的没有他意。。。。。。让我进去，纪洵川，好不好？”

贺言有些害怕了，纪清能从语气里听出来。但现在屋里的血腥味很重了，纪清不敢打开哪怕一个缝。

“我白天所言都是真的，纪洵川，我从未怜悯你，我们的关系不是这样的。”贺言在哭，抽噎声很清楚。

“既然你在意那些人怎么看你，那我们可以把知情人都杀了。。。。。。现在就剩下莫潮和宋怀霜，其他人已经死尽。不能是当下，但只要时机成熟，他们必死。你信我，让我进去。。。。。。”

别再说这事了。纪清无声地说。他的眼前再一次模糊了，吐不出来的血块像是流进他的脑袋，堵塞了视线。

“不要。”纪清气若游丝地回答。

贺言的身影一下子凝固了，他并没料到他会拒绝他。随着时间流逝，贺言的呼吸越来越剧烈，他一拳砸在门上：“难道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开的话吗？难道你有什么不肯和我一起解决的问题吗？纪洵川。。。。。。你要做什么？”

纪清想要把门打开，把他抱进怀里，说他始终没生他的气，宋怀霜是死是活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也不会、更不可能把他关在门外。

纪清憎恶这道门，又感谢它。他宁可被冤枉，也不愿看见贺言痛苦。就算贺言到死也不知道他做法的缘由，他也甘之如饸。

贺言的耐心即将告罄：“我承认我不该离开，我也知道你本就很难受。。。。。。。我求你最后一次：纪洵川，开门。”

没人比纪清更清楚了，贺言不是那种卑微到泥土里的人，不可能哭着闹着讨一个笑脸。鲜衣怒马的二公子始终耀眼，他不会神祗垂怜般爱人，亦不会爱得妄自菲薄。你伤心时他可以陪着你，哄你，因为他不会干看着自己心上人不舒服。但他不能忍受迁怒。

他先是贺言，骑着白马在晚霞里发着光的贺言，再去爱纪洵川。既然他始终没做错什么，那就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纪清台阶。

“不。”纪清挣扎着说。

他听见贺言吸了吸鼻子，似乎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我尊重你，我不会强行进去。但我希望你知道，纪洵川，我想要陪着你，也始终是那个想要解决事情的人。”

纪清的神智已然不清楚了，无力再答复贺言的话，他在门后哼了哼，示意听见。

贺言的影子晃了晃，他站起来，又叹了口气。随后传来脚步声，应该是离开了。

纪清想，他一定很失望吧，毕竟这事完全不是他的错，却要被爱人这么对待。

木槿当年射出的那支箭像王母的簪子，在他们中间划开银河。但纪清不是牛郎，不会偷走心上人的衣服。他们也等不来鹊桥，触手可得的只有王府寝殿这扇单薄的木门。

一个人不愿推开，另一个人不能推开。

纪清终于撑不住了，猛然吐出一口血。

吐完这次后，他的体力几乎耗尽，上眼皮一点点落下来。

熟悉的一切变成边缘模糊的色块，最后落入黑暗，痛苦伴着昏迷烟消云散，他竟然获得了些许快意。像太阳落下山去，群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