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在街上游荡。
雪下了一天一夜,终于结束了。道旁有人在铲雪,铁锹和地面磨蹭的声音让人骨髓战栗。
贺言哆嗦打个不停,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他把自己往大氅里缩了缩。贺小公子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这么狼狈过,丧家之犬一般。他很冷,不仅没暖炉,也没人握住他的手。
苍白的天没有尽头,云雾和寒潮混在一起,粉黛一样抹了一层。看不见太阳,剩下的日光也是冰冷的,冒着寒气。
贺言不想在街上掉眼泪,万一有人认出来就太难堪了。他不能去西六街,绝对会有人问他太庙;更不能是东六坊,熟人上来搭话问到小纪去哪了,他总不能说“软禁在府里了”吧。
去城外吧。他心说。
但很快否定了,冬日的郊外比圣贤书还要无趣,多走两步就要睡着了。
行至宫门外,他看见徐徐往外走的礼官,议论个不停。是在商讨该治朔宁王什么罪名吧。贺言想。等到他缓一缓,就去找莫项打听。
想到要和这人联络,贺言恨不得去死。对闹掰多年的旧友说好话,还是为了他的政敌。莫项会怎么想他们?若夏翎知晓了,又会怎么想?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言!可算找到你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贺言回头看去,夏翎把头从马车车窗里探出来,朝他挥手。
也算是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聊胜于无。贺言登上马车。
“你在找我?”贺言问。
夏翎像包饺子一样拢了拢他的衣服:“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直说。”贺言没心情搭理他的玩笑话。
“那好,我不绕弯子了。”夏翎严肃地问,“他怎么你了?”
贺言吸吸鼻子:“。。。。。。没怎么。”
“我去找莫项问这事的结果,最后回忆起你们决裂时你说过的话了。”夏翎双手摁住他的两臂,“你始终想用他做什么事,是吗?”
贺言先是一愣,然后眉一皱便开始嚎哭。声音之凄惨表情之绝望宛如孟姜女转世。
夏翎被这突变吓了一跳,连忙把手帕往他手里塞,改口道:“不说了,表哥不说他了。。。。。。”
“我是做了,我承认我是做过那些事。。。。。。”贺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但我确实爱他,这不是假的,只有这个不是假的。。。。。。他不信我。。。。。。他竟然不相信我!”
什么真的假的?夏翎心想。
说完后贺言自觉失言,他咬着下唇把眼泪一擦:“。。。。。。表哥,我真的很累了。”
夏翎自知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说:“需要我陪你一会吗?”
“嗯。”贺言又往衣服里缩去,“但别回府。”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姑父要打你,你也喜欢来我这躲着。有时候就是在马车上,你让我别出声别回府。你我就找个地方把车一停,一躲就是好久。”
贺言神色一改,冷冷地说:“别再说我挨打的事了。”
夏翎心中一啧:怎么越失落越敏感了?
“要眯一会吗?”夏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