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心,为了心中的义,可以置生死于度外。
顾至不知道陈宫心中的义,但他明白,陈宫的决心不可转圜。
陈宫叹了一声,不知是为了无常的世事常,还是为了这望不见前路的世道:
“似顾郎这般,不被世俗所拘的人,为何会为曹操这样的人卖命?”
“卖命?”
“莫非不是?”
顾至否决道:“命只有一条,何其珍贵。我在曹操帐下领了一个虚职,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可没打算将我的命押上去。”
陈宫无言:“……你明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顾至悠悠道,“大丈夫何患无主,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何必吊死在同一棵树上。”
陈宫几乎要被气笑,他想与顾至掰扯士者的气节,但顾及着自己的立场,最终将满腹的争论咽下,只不解地询问:
“那你为何要为曹操守着这座城?”
“曹孟德,目前还算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顾至不带个人喜恶地评价道。
在穿越的最初,他并不想加入曹操的阵营,只想找到兄长“顾彦”。但在相处了几个月后,他的想法出现了一些偏移。
除去态度不明的戏志才,荀彧、郭嘉、曹昂、徐质……这些人都是他留在曹营的理由。
陈宫无法理解顾至的话,更不知道他口中的“老板”指的是何物。
话不投机半句多,无论多少次,他都与顾至说不到一处,如今更是站在了截然相反的对立面。
……不,不止顾至。
他与荀彧、程昱、郭嘉、戏志才……与曹营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如此,难以投机。
从来不会悲春伤秋的陈宫,难得生出几分惆怅:
“既然顾郎与元直认识——等元直回来,能否请顾郎带着他离开,以免他因为昨日之事……被我拖累。”
顾至直言道:“以元直的身手,若他想要抽身,直接翻墙离去就是,何须用到我?”
陈宫摇头:“元直仗义,不愿弃我而去……”
正说着,围墙的顶钉上方悄无声息地飘进一个人影,正是“仗义的元直”。
徐庶飘进院子,还未站定,就看到院中霸占了胡床的顾至,险些脚下一崴。
“顾郎?”
他注意到顾至身后背着的行囊,连忙询问: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我将在今夜启程,赶往博平,”顾至从胡床上起身,“此次前来,虽冒昧唐突,但有一件事不得不托付给元直……”
徐庶一听他要离开,当即站直了身:
“不妥,不妥,如今东郡境内危机四伏——”
顾至忽然道:“元直如何得知?”
徐庶不由卡了壳,对上顾至多了几分凝肃与审视的目光,他几度犹豫,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
“抱歉,顾郎,先前骗了你。”
他焦灼地抓了抓发髻,显出几丝烦躁:
“其实,我前几日进入濮阳城,恰巧与曹操的大军错开……这件事并非巧合。”
陈宫蓦然瞠目,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不可思议地瞪着徐庶。
唯有顾至仍维持着相对平静的神色:“元直来此,另有目的?”
徐庶沉肃地点头:“正是。”
正待继续说,他忽然瞧见陈宫青中带紫的脸,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