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未进去,许汜就焦急而夸张地嚷了起来,
“孝先他……唉,孝先办事就是太刻板了,不知变通,怎么能把公台关进这等地方呢?”
陈宫心里呵呵。
即使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许汜不知情,在啃了这么多天的窝窝头配腌菜后,他也想明白了。
许汜作为一地的县长,县城最大的官员,毛玠从他府衙里抓走了一个人,他能不知道?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整他呢。
陈宫一肚子气,对着许汜自然没有好脸色。
许汜看他还是这么“直”,心中发笑,脸上挤出一点愧疚之色:
“都怪我这几日事忙,竟未注意。来来来,公台快跟我走,我已备好了一桌酒菜,为公台接风洗尘。”
陈宫不阴不阳地道:“多谢许县长的好意,我一介莽夫,吃惯了粗饭,可不敢吃你的酒席。”
“公台怪我,这也是应当的。”
许汜早知道陈宫会动怒,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他抬起手,往自己脸上不轻不重地呼了两下,
“我给公台赔罪,还请公台速速离开这个腌臜之地,莫要与自己过不去。”
“行了行了。”
陈宫制止了许汜拍脸的行为,走出牢房。
他倒不是心软,不忍许汜受罪,他巴不得许汜的脸多挨两下。之所以打断,是因为他觉得许汜的表演太过恶心,他怕早上啃的窝窝头吐出来。
食物再难吃,也不可浪费。
“走吧。”
见自己成功地将陈宫“哄”出了牢房,许汜心中得意。他放下手,被打了两下的脸上没有半点红印。
“公台,请。”
陈宫随着许汜往外走。因为几日没洗漱,他身上污糟不堪。收到沿途路人异样的神色,陈宫的后背愈加挺直,不肯弯下一丝一毫。
许汜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发出无声的嗤笑。
他靠近陈宫,小声开口:
“这几日,我左思右想,觉得公台说得极有道理。那曹操,虽有几分本事,行事却和阉竖一般,无所忌讳。既然他并非明主,我们也该为东郡——为自己留一点退路。”
陈宫没有说话。许汜以为陈宫还在生着闷气,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
“听说那张邈,与曹操关系匪浅,恐怕也不是能靠得上的。”
许汜早就打探到陈宫与张邈的关系,趁机踩了张邈一脚,
“济阴郡太守袁叙只会奉承袁绍,在袁绍抬举曹操的当下,他自然也不会与曹操作对。”
许汜很想直接说“不如公台你就跟了我吧”,但他还没有头昏到那种程度,只能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苦口婆心地与陈宫分析局势。
陈宫不耐烦地听着,终于听许汜讲到了重点。
“那张杨虽说受了董贼的封赏,却并非董贼的走狗,在讨伐董卓的时候也有出力。他是并州的悍将,素来以勇猛著称。”
而且,河内郡离东郡不远。当初,曹操不就是驻扎在河内郡,借着黑山贼之乱拿下东郡的?
他们完全可以让历史重演,如法炮制,让张杨夺下东郡。
陈宫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不是因为张杨,也不是因为曹操。
而是因为他与顾至的约定。
顾至以打赌为由,引他入局,放任他来博平县“搬救兵”。
其一是许汜的立场,其二是许汜的谋算,其三是他陈宫是否能找到明路。
如今看来,第一条、第二条他都输了,第三条也摇摇欲坠,在崩塌的边缘。
他就不明白了,就算顾至能料到许汜的私心,他是怎么知道许汜想利用张杨的?
张杨被董卓封为河内太守也不过是十几天前的事,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个消息,顾至是怎么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