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会后,当顾至回到营帐,荀攸罕见地来访,一坐下就开门见山。
“你到底心悦何人?”
顾至难得遵循待客礼仪,取了两只陶杯,坐在案边倒水,听到此言,陶壶一倾,壶盖飞出,连里面的冷水一同泼在窄小的桌案上。
少量清水沾湿了荀攸的衣摆,他却一无所觉,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至。
顾至只觉得荀攸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且莫名其妙,正等着荀攸解释,却见荀攸问出先前的那句话之后便闭了口,仿佛那一句已是极限。
见荀攸久久不语,却执拗地等一个答案,顾至忽然起了作弄的心思,张口即答。
“我心悦可心悦之人。”
第88章共榻“阿漻心悦……何人?”……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顾至这完全就是废话文学,说了等于没说。
毕竟“到底倾慕谁”这个深奥的问题,他实在是答不上来。作为先天单身圣体的他,穿越了那么多次,还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有过倾慕的感觉。
如果非要做个抉择,他大概会默默地在调查问卷上敲下“手机”两字。
只有手机,让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在最后一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顾至的脑海深处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道人影太过熟悉,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被他下意识地忽略。
荀攸不知顾至脑中所想,在听到他的回复后,那双幽静的瞳中略过一丝怒意,火光烛天。
顾至从木架子上找了一块葛布,正准备擦拭桌案上的水渍,一回头,荀攸已果决地起身,一语不发地往外走。
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顾至持布的手停在半空,缓缓地眨眼。
……生气了?
在出声挽留与摆烂放任之间,顾至选择了后者。
他若无其事地拎着葛布,擦拭桌案。还未将案上的水渍彻底清理干净,两耳忽然捕捉到门外的脚步声。
顾至抬头望去,只见荀攸此时已走到门边,刚掀开帐门,就与站在门外的人正面相对,险些撞上。
站在外头的正是荀彧。
在顾至的帐中见到荀攸,他不免讶然。又见荀攸目光沉邃,脸上似带着冷意,荀彧顾不上寒暄,担忧而关切地开口。
“公达,发生了何事?”
荀攸沉默着,一双与他相似的棕瞳深处翻滚着火光,盯着他的眼神……竟有些痛心疾首?
荀彧未来得及辨认其中的深意,就听见一声压得极低的声嗓,从荀攸喉间挤出。
“何至于此?”
“?”
荀彧听清了荀攸的每一个字,却不知这句话从何谈起。
面前的荀攸好似并不需要他的理解。在说完这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后,荀攸当即离开帐门,从他的左侧绕过。
步伐之迅疾,像是后头烧一把火。
荀彧不解地望着荀攸的背影。等荀攸淡出视野,他在门边站了片刻,隐约有了猜测。荀彧掩去一丝局促,垂着眸,掀帘而入。
见荀彧久久不言,顾至先一步打破沉默:“公达怎么了?”
他已擦完桌子,重新盛了一壶清水。
一缕浅淡的药味萦绕在帐中,来自榻上放着的一瓶药丸。
“并无大碍,只是些许误解。”
荀彧在顾至身边坐下,如往常那般牵过他的手,将指节搭在腕部,细细诊脉,
“晚间的药用过了?”
“用过了。”
因为行军路遥,不方便熬药,荀彧提前让人把药制成药丸,让他随身携带,定时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