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荀氏堂兄弟各自有着怎样的想法,他们面上都维持着一致的亲和与友善。
几人进入堂中,各自落座。
屋外传来野雉的叫唤。那只代表品性高洁的野雉,正扑棱着翅膀,追得荀氏门仆气喘吁吁。
因为这有目共睹的动静,屋内陷入无法描述的寂静。
郭嘉看向枣衹的目光颇为奇异。
早前在菜市上买雉的时候,这雉还好端端的,只在枣衹手上提了一圈,就变成这副模样。
无怪当年烹猪杀鸡时,就枣衹家的动静最大。
荀悦好似没有听见外头的骚动,让仆从给来客奉上桂皮汤。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顾至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他坐在北侧偏中央的位置,与戏志才同席。对面是荀衍、荀谌两兄弟。
如果略去中间四张窄小而独立的桌案,换上一张大圆桌……那画面太像相亲宴,他不敢想。
好在,那个本该与他“相亲”的人物并不在现场,顾至心中的怪异感与不自在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他用最小的刻度,沉默地呷着桂皮汤,听着几人的寒暄。
期间,对面不时有目光向他投来,一触即离,甚是不经意,却让顾至如芒在背。
大约因为荀谌早就与他见过,已没了最初的好奇,荀谌的视线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极短的时间,便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又一次走了神。
聚集在顾至身上的视线,更多来自于荀衍。
荀衍不喝水的时候看他,喝水的时候也看他;与人说话的时候看他,不与人说话的时候也看他……
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视线就像定期上岸的海浪,潮涨潮落,永不停歇。
顾至从起初的不在然、僵直,变成了后来的麻木。
甚至,在荀衍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习惯到麻木的顾至还能举起水杯,遥遥地向荀衍敬了一盏。
当他破碗破摔,主动以攻为守,反倒让荀衍无从应对,沉默地移开目光。
就在顾至以为这一劫总算过去,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对面的荀衍再一次望了过来。
“冀州、幽州已定,但州内的袁氏门人仍摇摆不定,欲跟从袁谭,谋取好处,顾郎可有想法?”
寻常的寒暄中忽然加入一个格格不入的话题,其他人不由停下话语,纷纷朝这边看来。
顾至做好了各种准备,唯独没想到荀衍会问这个。
那双与荀彧并不相似,却同样湛然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其中并无为难之意,只有些许疑惑与探究。
尽管荀衍的本意并无为难,但在此情此景抛出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到底不符合荀氏的作风与训诲。
荀悦由是出言制止:“休若。你若有此闲心,不妨谈谈自己的看法?”
荀衍垂眸应是,正要赔礼,坐在对面的顾至先一步开口。
“一动不如一静。”
顾至没有直接回答荀衍的问题,反而讲起了曹操与青州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