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扁担望向门外,只看到空荡荡的一片。
深灰色的石板组成巷道,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炳烛松了口气,正要关门,忽然,一只灰黑的手颤巍巍地举起,出现在炳烛的视野之内。
高亢的尖叫声传遍左邻右舍,炳烛心跳乱撞,举起竹扁担,就要往前面打。
“等等,手下留情——”
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干涩而沙哑,听起来竟有几丝撕心裂肺。
炳烛下意识地停手,低头一看,看到一个浑身黑扑扑的青年倒在门槛边,抖着胳膊,向他伸出求助之手。
在瞅了许久后,炳烛终于从此人的眉眼中找到强烈的熟悉感:“郭……郭郎君?”
他连忙丢开扁担,将地上倒着的人扶起,
“郭郎君,发生了何事,莫非你遭到了贼人?”
“非也,”
郭嘉此刻神色平静,可不知为何,炳烛竟从他的脸上看到类似悲壮的蕴意,
“我并未遇到匪徒,却遇上了比匪徒还要可怕的人。”
炳烛正要再问,忽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得知郭嘉今早跟谁在一块,炳烛多少猜到郭嘉的遭遇,他咽下胸腔中的同仇敌忾,面色讪讪。
“郭郎君,你先进屋洗漱一番,换一套衣服。”
炳烛举目四望,没有看见其他人影,将郭嘉扶进屋内,
“顾郎君没有和你一同回来吗?”
郭嘉抖着腿,艰难地迈过门槛:“那个狠心的顾郎……”
腿上传来的酸疼感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咽下半个音节,
“他让我爬了半个时辰的山,把我弃在门口,一个人跑了。”
他此刻如同乡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者,艰难地抬起左脚迈了一尺,哆嗦地收回右脚,
“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事。”
炳烛倒是知道顾至去做什么。
在郭嘉回来前,曾有人帮忙传信,找张神医出门。
结合昨天的事,与以往他与家主的谈话,不难猜出他要去往何处。
虽说心中有了猜测,炳烛却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言:
“炉上还有朝食,等郭郎君洗漱完,我便为郎君取来。”
听到有炳烛大厨特制的美味朝食,郭嘉微佝的背瞬间挺直,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耳房,麻利地关上大门。
被他健步如飞的模样震慑住的炳烛:“……”
顾至不知道可怜的炳烛又被郭嘉演了一把,在郭嘉进屋洗漱的时候,他与张机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的老巷,走进一处墙体斑驳,看似寻常的院落。
推开木门,宽和的男声传入耳中。
张机听到熟悉的音色,循声望去。站在宽敞院落中的是一道瘦高的身影,那人站在另一道清瘦年轻的身影旁,正神色和缓地与另一人交谈。
这两道身影,张机都见过,正是曹丞相的长子曹昂与二子曹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