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小不点的求助的眼神,游弋朝他无奈地眨了眨眼。李嘉言并不理解,只知道两个哥哥都不想捡,委屈得直噘嘴。游弋没辙了,最后还是下了台阶把检查的片子捡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拦在了两人面前。
“等一下,小弟弟。”游弋弓了弓腰,和冯问桐平视,弯起嘴角哄道,“不认识就不认识,不要生气。谢谢你的手机,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表弟扒着冯问桐的裤腿,踮起脚接过了片子,呐呐地喊了声:“哥哥……”
小孩自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游弋是成年人,亏他被劈头盖脸一顿吼之后,还能没事发生一样端起笑脸来。
真是好样的。好样得让他刮目相看。
“这么客气呀。”冯问桐也笑,笑了一秒就撤下去了,面无表情道,“让开。”
游弋单手插兜施施然站直,侧过身放两人走了。
明明冯问桐腰伤未好全,走起来还有些踉跄,手上又拖着个刚把路走稳的小不点,步子更是想迈都迈不开。但他还愣是把这滑稽的走姿走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火药味。
“哥哥,你是不是冷呀?”李嘉言疑惑地看向冯问桐的手,用掌心裹紧了他的手指。
“是有点儿哈。”冯问桐勉强笑了一下,将颤抖不已的手用力反握住弟弟的。
两人身后。
手机还在散发着运作中的余热,微微烫着游弋的手心。他把纸条捋平看了一眼,不由得失笑——上面只有一串零蛋,整整齐齐码了六个。
就这种老人密码,有什么好专门写的?
游弋这么想着,然后把纸条叠好放进了钱包夹层里。人造革制的钱包已经用得太久,即使平展开也弯翘得变形,中间夹着的透视窗相片层干硬发黄,已经快黏到一起了。游弋费了点劲才把手指头塞了进去挑开。这样一挑,透视窗里原本夹着的一张旧纸条从夹缝里松脱开来,动了动。纸条像是从什么书页封面上撕下来的,边缘毛躁,上面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写了“冯问桐”三个字。
游弋挑着透视窗,把新的纸条塞了进去和旧纸条并排放,又拍了拍,像拍孩子脑袋似的,满意了。
*
冯问桐带着弟弟走出医院大门口,又一口气拐过街角,回头确定看不见人了,这才停下脚步,“嘶嘶”地不住吸气。后腰实在难受得紧,他可不想再晕一次了。
李嘉言抱着自己的雨衣和哥哥的片子,堆起来几乎把脸盖了个完全,就这样,都能远远地在上落区一众车子里精准锁定大舅舅的车,兴奋得整个儿跳了起来:“舅!”
“祖宗,小心点摔着又让大灰狼给抓进去。”冯问桐忙伸手扶住。
“舅!”李嘉言更兴奋了,伸出小短胳膊指着外边,怀里的东西哗啦哗啦掉了一地,“我看见了!”说完又蹲下来,跟瓦力铲垃圾似的把东西都囫囵圈进怀里。
“好,好,看见了,言言好棒。”冯问桐拿走了在李嘉言怀里被折得不成样子,直戳脸蛋的片子和报告,忙哄道,“言言是不是男子汉?”
“是!”李嘉言答得响亮。
“是男子汉就答应哥哥,不要告诉舅舅你今天坐了救护车,好不好?”冯问桐想了想,又补了句,“妈妈可以说。”
李嘉言把脑袋歪着搭到了怀里的雨衣上,眨巴着眼睛,有点不太理解。
冯问桐循循善诱:“舅舅年纪大了,很害怕救护车,听到救护车,会吓晕过去的,就像哥哥今天这样直接睡着了。我们是男子汉,要保护舅舅,不能让舅舅受伤,对不对?”
这回他听懂了,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对!我们都不说,救护车!”刚说完,像是发现自己犯规了一样,张开手啪地捂上了嘴巴。
“哎轻点儿祖宗。”冯问桐听见那个脆响就害怕,等下给脸上又添个印子就不好解释了,“只要不对舅舅说就行。”
“舅舅!我们过去吧舅舅!”李嘉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指着那边车子又亢奋上了,几乎要把冯问桐拖动。
有那么一瞬间冯问桐突然理解为什么姑姑不来把儿子接回去了,才牵上这一会儿他就有点不行了,只感觉自己牵的不是小孩儿,而是一条随时会爆冲的小型犬,真不知道游弋是怎么掌住他一下午的。
老爸的车不太好认,每次开出来的都是各有各的泯然众车,得亏李嘉言辆辆都记得住。今天这辆倒是朴素,李嘉言拉着他直走到一辆大黑的门边。大黑只有副驾驶的车窗降着,一个身着风衣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车里驾驶位,面色严肃地按着支架上的手机。看样子像是在锲而不舍地给谁打电话。
“爸。”冯问桐抿了抿嘴,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