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陈宫心中便越是不安。
他想写信给杜、傅两家人示警,却又担心自己身边都是眼线,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如今暴露的只有他一个人,若是因为他的缘故,将另外两家暴露了那边,真的万事休矣。
最终,陈宫放弃了写信的打算。
住在客房的徐庶倒是仗义英武,值得信任。
如果今日顾至没有到访,他或许还会恳请徐庶替他传两声口信。
可既然顾至知道了徐庶与他的交情,他就不能再走这条路。
徐元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无心纷争,他不能因为一己之利把人连累了。
思索了许久,陈宫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顾至虽已大致猜出他们动手的时机,但预料终究只是预料,无法精确到具体时刻。
“岁诞之日,守岁之夜”,显然,顾至猜到他们会在除夕之夜与新年第一天动手,但是具体哪一天,哪一个时辰,他们无法肯定。
——顾至今日来他家,多半是想逼迫他的心神,让他在慌乱中露出马脚。
想通了顾至的用意,陈宫心神一定。
只要他一如既往,按兵不动,顾至今天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即使顾至他们有所防备,可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城中被策反的,能够为敌军开门的不止他一个人。
即使阻止了他,将他关入监牢,也改变不了南城门——会在岁除那一天,被人从内部打开的结局。
陈宫重新躺回榻上,带着几分安心,在风寒的头痛中入眠。
他并不知道,他自以为的山人妙计——按兵不动,反而正中顾至的下怀。
第53章计守濮阳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初平元年,除夕。
布衣、士绅皆在城中守岁。各地守卫削减半数,官衙为轮流执勤的士兵送上丰盛的菜肴与小半壶淡酒,准允他们在这个特殊的时日稍稍沾唇。
巷中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因还未到子时,城中尚未响起燃竹之声。寂静之夜,空旷的巷道偶有欢声笑语,夹杂着劝酒、推杯换盏的欢闹,所有人都沉醉在阖家团圆的喜庆中,几乎无人察觉暗中涌动的风波。
杜家,傅家是濮阳城内最有名望的两个士族,家资丰厚,在城外拥有千亩田庄与近千部曲。
因为世道渐乱,东郡各地常被黑山贼所扰,豪族庄园更是成了黑山贼眼中的肥羊——杜、傅两家士族让部曲留守田庄,将家族成员全部迁入城内。
曹操成为东郡太守后,这两个家族为了表示诚意,献上了一大笔钱财与两千石粮草,寻求荫庇。
因他们识相,曹操没有多加为难,在一些无足轻重的事上将他们轻轻放过。
可就是这么“识相”的两个家族,宅子中盘桓着紧绷的气息,没有丁点过年的欢愉。
“陈宫是怎么回事,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过来。”
“东城这一块,我已打点过,何况今日是除岁,宵禁并不严,没道理被困住。”
“兴许是他有什么急事吧,再等等。”
又等了小半刻钟,仍然没有等到人,这一回,连两家沉稳的长辈都隐隐感到不耐,只是未曾表现出来。
一个小辈嘀咕道:“这般久……就算是趴在地上爬,也该爬过来了吧?”
“不可无礼。”
这个小辈的父亲象征性地呵斥了一句,转向高坐堂首的长辈,
“叔祖,这陈宫……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杜家老族长询问傅家的话事人:
“陈宫这几日可有表现出殊异之处?”
傅家话事人回道:“前日,陈宫染了风寒,告病在家,我与他已两日不曾碰面。”
“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