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过在他染上风寒的前一天,我恰巧与他交谈过,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并无任何殊异之处。”
旁边一人冷笑:“病得这般凑巧,怕不是临阵脱逃了吧。”
杜家老族长叩了叩桌案,底下的讥嘲与质疑戛然而止。
“陈公台这人,我倒是有几分了解,他绝不会临阵脱逃。”
杜家老族长一句话平息了所有骚动,而他也确实这么想。
陈宫这人太直,极容易看透。似陈宫这样的刚直之士,忍不得气,愿意为了自己所坚持的正确勇往直前,不惜引颈就戮。
“再等最后一刻钟。若是陈宫不来,便只能由我们引开‘南城门’附近的守卫,开启城门,请城外的大军入城。”
被老族长一锤定音,众人即使心中有怨,也不好再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即将抵达亥时一刻。
在压抑不耐,几近爆发的气氛中,只听“笃笃”两声,房门终于被人敲响。
几声低骂含糊而过。
侍从开了门。门外,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站在檐下,看不清容貌。
“怎么来得这般迟——”
族人的抱怨还未说出口,老族长已皱起花白的眉:“阁下何人?”
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的面貌:
“在下‘之旭’,是陈书掾家的书僮。”
顶着一众怀疑警惕的目光,之旭从怀中掏出一块缣帛,恭敬地低头,双手奉上。
“这是家主亲笔所写的书信,请贵人过目。”
杜家的人接过书信,奉给族长。
老族长再三核对,确定上面的字迹与陈宫所写的分毫不差:
“的确是陈公台的笔墨。”
众人皆放松了神色,唯有老族长的表情迟迟不见好转:
“他真的病得下不了床?”
之旭道:“家主染了风寒,这两日风寒愈重,若非迫不得已,他定不会失信于人。”
一人忍不住道:“没有他,我们如何引开城门附近的巡逻士兵?”
陈宫深受曹操信任,是曹氏倚重的幕僚。曹操离开东郡,濮阳城被交由陈宫、荀彧监管,只要有陈宫为他们开路,不说引得所有守卫反戈,至少也能暂时哄过巡逻的士兵,为他们提供方便。
没了陈宫,骗巡逻军离开就不是一句话的事,不仅需要大费周折的算计,还不一定能成功。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希望这么做。
“还请诸位放心。”
之旭打量着众人各异的神色,从怀中取出一物,
“此乃印信,即使家主不在,我们也能凭借此物更改巡防。”
曹操离开前,曾将一枚青中泛红的老虎玉佩一分为二,分别交给陈宫和荀彧,让二人以此为信物,安排濮阳城中的巡逻、防御等事。
有这半块信物在,将巡逻军队短暂地调离某个城门,并非一件难事。
两家的族人当即眉开眼笑,其中一个懂利害的,想伸手把信物拿过来,被之旭避过。
之旭的面色警惕而不悦:“此乃家主保管的重要印信,不可交到他人手中。”
这番作态,反而让老族长对他更加信任:
“郎君莫要动怒,都怪我这族人不懂事,我代他替你赔罪。”
见对方面色稍缓,老族长进入正题:“今夜已耽搁了许久,可否请郎君即刻启程,以免误了时辰?”
“这是自然。”
杜、傅两家各挑了一个小辈,两个门客。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不敢派出太多人,只凑了六个人头,为陈宫这边做接应。